粗糙但精確的語言與空間美學《情色渡假村》
8月
14
2014
情色渡假村(臺北藝術節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539次瀏覽
劉崴瑒(政治大學中文系學生)

「 如果我不了解愛,了解其他一切又有何用?」

改編自法國作家米榭的同名小說《情色度假村》,故事原本描述一位公務員沉溺於性愛,並且對於這樣性愛分離、有性無愛的生活模式感到匱乏而空洞。而在這次改編中,將整個故事放置在心理諮商室之中,用對談來進行剖白式的自述。在與心理醫生(在思想上)不斷靠近的過程中來突顯現代社會中人與人日常互動的疏離,同時揭露對於性與愛之間分離或是合一的關係。

一個有隔間的巨大結構,放置長沙發;挑高的空間以及罩在外面的白紗,可以旋轉的舞台;持續、大量使用的投影,多媒體聲光效果的結合在現在的劇場處處可見,攝影者於現場直接攝影、剪接然後投影的也不在少數,而將攝影者融入演員的身分然後穿梭於場上也時常有之,但在觀賞的過程總會有一些太直接的「介入」。而這次舞台上白紗的遮蔽以及旋轉舞台的使用,對我,則恰好抵銷了太過強烈的「攝影」與「被攝」兩者對立而強烈的感受。投影在白紗上,攝影機的光源告知著攝影者是如何觀看眼前的世界,模糊的身影在影像之後,我們可以知道,但並不被干擾。在被決定的觀看以及觀看的過程中,有一段模糊的區塊,而這樣的模糊讓我覺得非常舒服。

從死去的父親開始,「我父親死了一年了」,賣手脫屋然後去泰國旅遊。這樣一個空間的逃離卻恰好是整齣劇最重要的元素──舞台上切割的房間,在使用過程中不斷變換、轉動、被覆蓋或是展示;角色的投影在上面,包覆著空間是不是也是一種內心複雜的隱喻呢?不斷變換而流暢使用的不同空間,在一個又一個穿梭、翻越的肢體之中,好像某種空洞持續的追尋與索求,但又像是對於心靈貧乏得逃離與恐懼。真實的人物被掩蓋在表象的投影之後行動,是否也是一種剝離的現代社會的象徵呢?

劇中的用語粗鄙、包含著暴力、直白的性器官與性愛描述,在相對粗糙但精確的語言中,都恰如其分地可以表現角色內心的衝擊與矛盾、低落或是尖銳的情緒。它很粗鄙嗎?是的。它很情色嗎?是的。這樣的語言會影響觀眾的觀感嗎?我想也是的。可是這又如何呢?從我的觀點來看,以一個男性的角度來觀看性與愛分離、以及買春這樣的狀態,有可能刺激到女性觀眾的底限;討論歐洲與亞洲女人的差異,有可能會被貼上種族歧視的標籤;強烈和性連結的語言使用,會挑戰許多觀眾閱讀的尺度。可是這並不代表應該都不要說。導演做的事情並不多,就是很完整的保留整段關係之中男女辯答、推演的話語,讓它透明而且赤裸地呈現。很大膽地刺激觀眾,讓我們去反思以及挑戰我們的價值觀以及信仰的種種。

而做為一個觀眾,我們究竟應該如何參與呢?原劇名為Platform(平台),對我來說,這齣戲提供的就是這樣一個場域,在這樣的平台上真實的生活上演,我們觀看、我們介入或是沒有,所有當下的感受都是真實而直接,也是極為珍貴而美好,與這齣戲摩擦而產生的靈感的火光。

《情色渡假村》

演出|德國慕尼黑室內劇院
時間|2014/08/09 19:30
地點|台北市城市舞台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虛實交界的曖昧化」並不單只出現在舞台與影像的應用上;而是成功的成為能夠貫穿這齣戲的一套邏輯。在「曖昧」的邏輯之下,虛實之間再無分別。消弭了框架與界限之後,我們得以站在虛實之上,用更宏觀的視野看盡虛實本是一體。(陳群翰)
8月
28
2014
把精神診療搬上舞台,在大腦各處崁裝鏡子;盡情自我窺視,摘除自戀,不畏懼自我攻擊,從文字走向舞台,再從舞台走回現實。戲劇不再廉價地扮演,而以肉身、擬像、文字一齊獻聲;基米(Stefan Kimmig)的《情色渡假村》起碼為我們示範了其中一種探問方式。(林乃文)
8月
15
2014
即使敘事的角度還在男性的嘴唇間,女性卻已然溢出他們能夠操弄的範圍,而在回憶當中掌控主角的人生意義。(湯欣曄)
8月
11
2014
演員的表演也沒讓影像手法專美於前。演員史蒂芬.夏夫(Steven Scharf)扮演米榭,自言自語時說話輕柔如夢囈,一轉到憤世直言的大段獨白,狂烈暴走,被情感撕扯著的語調和身體線條好像隨時都會崩潰;情緒和肢體表現收放自如,令人讚嘆。(譚凱聰)
8月
11
2014
原著中人物往往滔滔不絕議論起來,雄辯的觀點才是韋勒貝克包藏在表層情色故事裡面,但在此次的改編中,我們只能藉由逼近主角攝影鏡頭的再現,思緒混亂、喋喋不休、分不清楚事實與謊言、現實與夢囈,米榭的臉成為引發觀眾情緒、思索、反省的最重要媒介。(葉根泉)
8月
11
201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