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圓再出發的折轉《舞輪脈》
9月
29
2014
舞輪脈(光環舞集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72次瀏覽
戴君安(特約評論人)

2014年該是光環舞集歡慶三十週年的時刻,藝術總監劉紹爐卻也在這一年蒙主寵召回返天家,本以為在這樣的氛圍下看劉紹爐的遺作《舞輪脈》,應很難跳脫惆悵的思緒,但是卻意外的從觀賞的過程中,感染了劉紹爐一貫的瀟灑、風趣與喜樂。

在我淺薄的接觸中所了解的輪脈或稱脈輪,意指人體的能量中心,分別為頂輪、眉心輪、喉輪、心輪、太陽輪、臍輪及海底輪,也就是頭頂、眉間、喉頭、胸口、肚臍周圍、下腹部和尾骨的位置。從各個輪穴發聲可讓氣流舒展,當氣流在各個輪穴整體走完一遭即完成一圓。光環舞集向來以尋求氣身心合一為其動作發展的基本概念,而《舞輪脈》則試圖從輪脈的發聲牽引身體的活動,在其慣用的嬰兒油的助力與阻力下,探索氣流、聲流與肢體動流的共同軌道。

上半場的三段作品由劉紹爐發想,並與舞者們共同發展而成,這三段作品分別是〈眺望〉、〈釋放和擠壓〉及〈你來我往〉,由四位舞者,王憲彬、姚凱蕾、陳瀅安和蕭靈鳳,撐起全場的演出。

王憲彬投射式的滑進舞台開啟了整晚的序幕,他和女舞者間的推、拉及聲音的變化,呈顯了光環舞集慣習的造型堆疊與詮釋手法。若干熟悉的畫面與身體形法,如張口好似呼喊的嘴形、雙腳屈曲懸空、拉放手腳形成身體的開合等,切割式的不斷出現在〈眺望〉與〈釋放和擠壓〉的段落。這些畫面偶而輕鬆詼諧,偶而凝氣祥和,彷彿行雲流水,不著痕跡的從眼前滑過。

〈你來我往〉在節目介紹上說明,這是從海底輪出發而自然成形的作品,它除了表達能量中樞與大地鏈結的意涵外,也滑出了不少聯想。當舞者進入場內後不久,在長笛即興的吹引下,三位女舞者像是受到蠱惑的爬蟲,不斷的扭動、抽搐,好像脫離不了被宰制的命運。接下來的發展,猶如開啟了光環版的三美圖畫軸。三位女舞者,姚凱蕾、陳瀅安和蕭靈鳳,宛若化身為希臘神話中的天后希拉、戰神雅典挪和愛神維納斯,她們在巴洛克式圖飾的光影投射中,肢體的蠕動與反射的身影相互輝映,有時彼此牽引有時卻相互推擠,你來我往中展開一場油園裡的爭奇鬥艷。

取代中場休息的是回顧劉紹爐舞蹈生涯的短片剪輯,片中沒有哀戚的氣息,倒是祥和欣喜的祝福他成為在天堂跳舞的快樂天使。從他的作品剪影中,驗證了虔誠信奉天主教的劉紹爐,跨越了宗教藩籬,從印度教衍化的哲理中悟道,踩踏於寬廣無邊的靈氣境界,以油舞的身體音符展現天人物我和諧的宇宙觀。

舞者們在沒有劉紹爐的指導下,將他們的集體創作串起了下半場的節目,從身體與繩索間的關係變化鋪陳了四個段落,但實際上也可視為一個作品。四個段落間,較大的差別在於音樂的變化,而動作、隊形、滑動或發聲的呈現等方面則大同小異。雖然秉承的仍是光環舞集的慣習再製,但在微妙而細小的節點上,仍能從觀感層面的架構上,劃出和上半場的差異。這場由團員們自己拼貼的〈曲・直的油戲〉,減縮了嚴肅的氛圍,增添了玩樂的愉悅。

《舞輪脈》彷彿是劉紹爐帶領光環舞集,將所有的輪穴走完一遭後所完成的圓點。它也成了一個轉折點上的演出,未來的光環舞集如何從這個圓再出發或如何持續運作,將是個需要被關注的點。

《舞輪脈》

演出|光環舞集
時間|2014/09/25 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實驗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存在,是《毛月亮》探索的核心,透過身體和科技的交錯呈現,向觀眾展現了存在的多重層面。從人類起源到未來的走向,從個體的存在到整個人類文明的命運,每一個畫面都映射著我們對生命意義的思考。
4月
11
2024
《毛月亮》的肢體雖狂放,仍有神靈或乩身的遺緒,但已不是林懷民的《水月》之域,至於《定光》與《波》,前者是大自然的符碼,後者是AI或數據演算法的符碼。我們可看出,在鄭宗龍的舞作裏,宮廟、大自然與AI這三種符碼是隨境湧現,至於它們彼此會如何勾連,又如何對應有個會伺機而起的大他者(Other)?那會是一個待考的問題……
4月
11
2024
不論是斷腳、殘臂,乃至於裸身的巨型男子影像,處處指涉當前人們沉浸於步調快速的科技世界,我們總是在與時間賽跑,彷彿慢一秒鐘便會錯失良機,逐漸地關閉自身對於外在事物的感知,如同舞作後段,畫面中殘破不堪的軀體瞬間淡化為一簾瀑布,湍急的水流在觸及地面時,便消逝殆盡
4月
04
2024
彷若《易經》,舞者是爻,不同組合就會產生出不同的卦象,衍生不同的意義,賴翃中內心那股擺幅可大可小的企圖,便是讓他的舞作得以產生不盡意的神祕魅力所在。
4月
01
2024
在隘口,震懾行者的不僅為前方異域,亦可能為身後如絲線交織的緣分與關係。當女孩坐在面對觀眾的木椅上,舞者們相繼搬來椅子加入這奇異的家庭相片裡;當他們彼此打鬧、傳遞零食時,僅屬於緊密群體的結構與交流關係逐漸清晰。而樂團的存在被揭示,他們於藍色布幕前的身體及聲音一同成為作品本身,此世界亦產生變化。
3月
19
2024
相似於德國舞蹈家魯道夫.拉邦(Rudolph von Laban)的動作分析論;克朗淳自箜舞圖畫彙整而出的六大元素,囊括了動力流(Flow)、空間(Space)等動力質地,同時也獨立出更精細的身體外在同步與內在過渡之三度空間系統。他運用這樣的邏輯來發展身體表現,同時牆上投影浮現出猶如主機監控軟體的頁面,時刻紀錄著克朗淳的動作速度、音樂振幅與一系列的控制端數據面板。這些面板並不具有回應過去、未來的功能性,彼時的時空已隨著克朗淳逐步放大自身的身體演出,將觀者從古老的傳說漸漸擺渡到當下的恆河上頭。
3月
18
2024
Cheken的祕魯山丘、農夫、巨洞、黑馬、煙霧、水與女兒,這套能指的編撰,原本是波瓦對戲劇的構想,但我們何不把它切換成編舞家基根-多藍視角下的Mám(愛爾蘭語)——意指隘口(mountain pass),也有十字路口的意象,是死絕、逃生或步入險境的未知與詭秘之境,還有牛軛、枷鎖等意,引申為踏上肩負重責的道路。再次回到《界》的開場,那是在煙霧中化身為公羊的普卡,驅魔儀式啟動,應是如此看待catharsis的煙薰,而不是概念已成經典、過於僵硬的左派現代版本。至於《界》的收場,儀式不枉費它給出的覺知素(percept),是收攏於它展開的恢弘氣象:起初,女孩身後逸出煙霧,逐漸籠罩全場,刺眼強光開始直射觀眾,台上的巨型風扇旋出強風,不僅吹散了瀰漫舞台的那團煙霧,且猶如颳起一陣形而上的歷史狂風,撲向我們,連人帶心被席捲、攜往不知所終的八荒九垓。
3月
12
2024
我們可以看見「因為/所以/然後」,在亞倫.路西恩.奧文的劇本中,並沒有絕對穩固的邏輯性,不同人稱的交互運用,一如碧娜.鮑許(Pina Bausch)舞蹈劇場中擅長的「重複」與「拼貼」。這種技法固然有其力度,但熟悉感也油然而生。而舞者的身體表現也呈現出族繁不及備載的程式化語彙,如「Lip Sync」的誇飾肢體、「純肢體」的流動線條,以及「虛擬劇場」般將物件藉由身體呈現等方式,筆者也是將其視為一種多元現象。在這種多元現象下的產物有時不免容易產生疲勞,但有時也會反應出極其特殊的化學變化於舞者的表演狀態之中,就像臺灣舞者林士評被塗成像科特尤斯(Kurt Jooss)《綠桌》中死神扮相,且身著紅衣女裝的姿態時,其呈現出的一種自信與迷人,不僅沒有令人感到絲毫突兀的違和感,反倒有一種牽引般的魔力引人入勝。
3月
12
2024
群體的概念使肢體嫁接在彼此的肢體之上,在這裡鄭宗龍並沒有明確地刻畫動機,而是透過一連串的現象來回應無無明盡的意識觀想。這樣難以捕捉、不可視的質感,以筆者個人的直觀感受來說,同時結合編舞者自身人格與背景來進行梳理,《毛》有大部分的創作核心依舊是向其兒時的童年回憶「童乩」靠攏。然而無定向的身體路徑、見山是山的現象敘說,在許多舞者空靈甚至理性的面部表情底下,似乎蘊生不出我們刻板印象中的艋舺喧囂,對應到的是來自Sigur Rós其精靈般的夢境殘響,以及直入火山流質與冰冷空氣的地理風貌:自然現象,這恐怕是理解《毛》更好的方式,同時也是編舞者如冰晶般構築舞蹈肢體的其中一種可能也說不定。
3月
1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