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困境的言說《極境之旅》、《2》
11月
23
2011
二 Le Deux (牯嶺街小劇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498次瀏覽
陳品秀

這兩週看了同樣在牯嶺街小劇場演出的作品。一個是台灣的8213肢體舞蹈劇場,由美籍編舞者方凱欣(Casey Avaunt)編作的《極境之旅》,探討環境惡化下人類如何自處的生存議題。另一個是來自韓國,集合跨領域藝術家、以行為藝術馳名的「首爾SORO藝術表演聯盟」所帶來的作品《2》(Le Deux),則由細胞切入,探索生命演化記憶的長河。

《極境之旅》透過不同的場景轉換,企圖以宏觀的角度,傳達對整體環境惡化的憂慮與人類行為的荒謬。《2》則從顯微鏡底下的微觀視界,重新建立起人類與自然界的關係。這一大一小,讓這兩檔演出成為對照組,也正巧對照出這兩個作品在創作手法上出現的同樣困境──要說的太多,而詞窮語塞。

不管劇場大小、無論作品長短,絕大多數的創作者都希望觀眾能對他們所要呈現的作品「信以為真」,而觀眾也多半樂於遵守這種劇場的「遊戲規則」。觀眾相信表演者處於某種情境和狀態,以得到自身的投射。比方看完表演之後會眼眶濕潤,激動地說:「喔,那就是我曾有過但說不出來的感覺啊!」

相較於戲劇,舞蹈的遊戲規則還要再多一點。不只要信以為真,編舞家還要觀眾相信現在在跳舞的「不是人」,而是「某種不知名的生物」,甚或只是無生物,比方會朝各種方向撲捲的海浪,或行跡怪異的龍捲風。

但要觀眾信以為真,並不是創作者在節目單裡說的算,「故事」要說得好、說得巧,必須透過洗練的編作和熟稔的表演技巧來達成。否則就像半吊子的催眠師,懷錶晃了老半天,觀眾還是半夜睡不著的貓。

《極境之旅》有個不錯的開頭。陳世興的現場音樂帶出遼闊寬遠的意象,舞者機械式斷裂的動作也碰觸到自然與文明的衝突。結尾前,孫梲泰也以一貫以來自然隨興的表演,和穿著防護衣吃漢堡的舞者形成荒謬的對比。但約莫一個小時的作品,卻有許多莫名奇妙的轉場。像是明明舞者才剛在劇場各處隨意進出場,接著就馬上要觀眾相信他們必須輪流撞牆才能找到生命的出路等等。蒙太奇不是不可以,拼貼也可以是一種選擇,但如此大的一個議題,倘若沒有更精準、獨特的切入觀點,也只是流於泛泛,無法留下深刻印象。

《2》雖然在編作結構上也遇到同樣的問題,但作品的視覺意象倒是讓人印象深刻。圓形的對生投影、從頂上而來的魚眼廣角即時影像等,都提供觀眾獨特的觀賞經驗。可惜的是,三位舞者表演技巧明顯不足,危顫顫、不確定步伐的腳和缺乏張力表情的手,實在很難說服觀眾他們是兩人一體的另一種生物,難以承載作品所要呈現的意圖。

《極境之旅》

演出|首爾SORO藝術表演聯盟
時間|2011/11/18 19:30
地點|台北市牯嶺街小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存在,是《毛月亮》探索的核心,透過身體和科技的交錯呈現,向觀眾展現了存在的多重層面。從人類起源到未來的走向,從個體的存在到整個人類文明的命運,每一個畫面都映射著我們對生命意義的思考。
4月
11
2024
《毛月亮》的肢體雖狂放,仍有神靈或乩身的遺緒,但已不是林懷民的《水月》之域,至於《定光》與《波》,前者是大自然的符碼,後者是AI或數據演算法的符碼。我們可看出,在鄭宗龍的舞作裏,宮廟、大自然與AI這三種符碼是隨境湧現,至於它們彼此會如何勾連,又如何對應有個會伺機而起的大他者(Other)?那會是一個待考的問題……
4月
11
2024
不論是斷腳、殘臂,乃至於裸身的巨型男子影像,處處指涉當前人們沉浸於步調快速的科技世界,我們總是在與時間賽跑,彷彿慢一秒鐘便會錯失良機,逐漸地關閉自身對於外在事物的感知,如同舞作後段,畫面中殘破不堪的軀體瞬間淡化為一簾瀑布,湍急的水流在觸及地面時,便消逝殆盡
4月
04
2024
彷若《易經》,舞者是爻,不同組合就會產生出不同的卦象,衍生不同的意義,賴翃中內心那股擺幅可大可小的企圖,便是讓他的舞作得以產生不盡意的神祕魅力所在。
4月
01
2024
在隘口,震懾行者的不僅為前方異域,亦可能為身後如絲線交織的緣分與關係。當女孩坐在面對觀眾的木椅上,舞者們相繼搬來椅子加入這奇異的家庭相片裡;當他們彼此打鬧、傳遞零食時,僅屬於緊密群體的結構與交流關係逐漸清晰。而樂團的存在被揭示,他們於藍色布幕前的身體及聲音一同成為作品本身,此世界亦產生變化。
3月
19
2024
相似於德國舞蹈家魯道夫.拉邦(Rudolph von Laban)的動作分析論;克朗淳自箜舞圖畫彙整而出的六大元素,囊括了動力流(Flow)、空間(Space)等動力質地,同時也獨立出更精細的身體外在同步與內在過渡之三度空間系統。他運用這樣的邏輯來發展身體表現,同時牆上投影浮現出猶如主機監控軟體的頁面,時刻紀錄著克朗淳的動作速度、音樂振幅與一系列的控制端數據面板。這些面板並不具有回應過去、未來的功能性,彼時的時空已隨著克朗淳逐步放大自身的身體演出,將觀者從古老的傳說漸漸擺渡到當下的恆河上頭。
3月
18
2024
Cheken的祕魯山丘、農夫、巨洞、黑馬、煙霧、水與女兒,這套能指的編撰,原本是波瓦對戲劇的構想,但我們何不把它切換成編舞家基根-多藍視角下的Mám(愛爾蘭語)——意指隘口(mountain pass),也有十字路口的意象,是死絕、逃生或步入險境的未知與詭秘之境,還有牛軛、枷鎖等意,引申為踏上肩負重責的道路。再次回到《界》的開場,那是在煙霧中化身為公羊的普卡,驅魔儀式啟動,應是如此看待catharsis的煙薰,而不是概念已成經典、過於僵硬的左派現代版本。至於《界》的收場,儀式不枉費它給出的覺知素(percept),是收攏於它展開的恢弘氣象:起初,女孩身後逸出煙霧,逐漸籠罩全場,刺眼強光開始直射觀眾,台上的巨型風扇旋出強風,不僅吹散了瀰漫舞台的那團煙霧,且猶如颳起一陣形而上的歷史狂風,撲向我們,連人帶心被席捲、攜往不知所終的八荒九垓。
3月
12
2024
我們可以看見「因為/所以/然後」,在亞倫.路西恩.奧文的劇本中,並沒有絕對穩固的邏輯性,不同人稱的交互運用,一如碧娜.鮑許(Pina Bausch)舞蹈劇場中擅長的「重複」與「拼貼」。這種技法固然有其力度,但熟悉感也油然而生。而舞者的身體表現也呈現出族繁不及備載的程式化語彙,如「Lip Sync」的誇飾肢體、「純肢體」的流動線條,以及「虛擬劇場」般將物件藉由身體呈現等方式,筆者也是將其視為一種多元現象。在這種多元現象下的產物有時不免容易產生疲勞,但有時也會反應出極其特殊的化學變化於舞者的表演狀態之中,就像臺灣舞者林士評被塗成像科特尤斯(Kurt Jooss)《綠桌》中死神扮相,且身著紅衣女裝的姿態時,其呈現出的一種自信與迷人,不僅沒有令人感到絲毫突兀的違和感,反倒有一種牽引般的魔力引人入勝。
3月
12
2024
群體的概念使肢體嫁接在彼此的肢體之上,在這裡鄭宗龍並沒有明確地刻畫動機,而是透過一連串的現象來回應無無明盡的意識觀想。這樣難以捕捉、不可視的質感,以筆者個人的直觀感受來說,同時結合編舞者自身人格與背景來進行梳理,《毛》有大部分的創作核心依舊是向其兒時的童年回憶「童乩」靠攏。然而無定向的身體路徑、見山是山的現象敘說,在許多舞者空靈甚至理性的面部表情底下,似乎蘊生不出我們刻板印象中的艋舺喧囂,對應到的是來自Sigur Rós其精靈般的夢境殘響,以及直入火山流質與冰冷空氣的地理風貌:自然現象,這恐怕是理解《毛》更好的方式,同時也是編舞者如冰晶般構築舞蹈肢體的其中一種可能也說不定。
3月
1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