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地歌詠土地《福爾摩沙・咱的歌》
9月
03
2018
福爾摩沙・咱的歌(福爾摩沙合唱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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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彥儒(2018年度駐站評論人)

福爾摩沙合唱團去年在第二十八屆傳藝金曲獎以《土地的歌》專輯獲得最佳創作獎作詞、最佳詮釋獎演唱以及最佳專輯製作人,今年攜手台北永樂扶輪社合唱團與A4s合唱團,【1】在戲曲中心,以「土地的歌」為名舉辦傳藝金曲獎得獎音樂會。

在扶輪社合唱團暖場後,福爾摩沙合唱團即以《Tshotsholoza》歡快的節奏,帶來相當不同、充滿歡樂與動感的饗宴。儘管大表演廳在音響上的設計明顯對這樣的展演型態不友善,但在收音與陣列喇叭的幫忙下,並未減損聆聽的樂趣與感受。在《Le chant des oyseaux》、《Alleluia》等作品暖身後,福爾摩沙合唱團便以「土地的歌」為旨展開曲目。

音樂會中不難發現,蘇慶俊在指揮與台灣有關題目、題材作品時,如:《台灣魂》、《八家將》,對於歌詞的抑揚頓挫、或音樂的高低起伏,在指揮的動作之外,有更強烈且直接的「身體」表現。似乎,是希望更進一步的推動團員們能更加清晰的咬字、表達音樂情緒。這樣的結果在音樂上無疑是正面的。筆者並不是第一次聆聽合唱團演唱台語或台灣作品,但福爾摩沙合唱團的表現強烈到洗淨了筆者過去的聆聽經驗,也從中感受到蘇慶俊對傳唱台灣歌曲的堅持。

除了透過曲目安排與音樂會,蘇慶俊在曲目間也藉導聆道出帶領合唱團演唱台灣作品的演出經驗。如,曾帶領合唱團進總統府演出,官員對於國外作品與本土作品的兩極反應,對外語曲目反應較熱烈而對台灣作品相較較冷淡;或印譜時,因為被瞥見歌詞而被指不要有意識形態;或多年前帶隊出國比賽,受中國阻攔而不能進入賽場參賽等。也許,讓蘇慶俊如此執著於演唱台灣歌曲的原因,就是以前演出本土作品時,受到的種種排斥反應。這樣的情緒也在節目單上未見的《母親的名叫台灣》一曲推到高潮並解放,讓人不禁想起發生在今年濁岸合唱團因政治因素無法在「維也納世界和平合唱節」演出等事件。

因此,《母親的名叫台灣》演唱結束之後,蘇慶俊對觀眾說道:「有沒有看到我的身體是扭曲的,有人說我好像二二八受難家屬,在指揮這樣的歌的時候身體都不對勁,其實我不是,我只是覺得應該要這樣。」這樣的說明也不令人意外了。

下半場,福爾摩沙合唱團以客家歌曲《鷂婆》、(老鷹)的生動快意、糖ㄅㄅ(蒲公英)的溫暖動人,及排灣族古調《來甦》等作品,一改上半場嚴肅的氛圍,呈現台灣文化多元的一面。只是這樣多元的演出曲目,也有來自族群因素的質疑:「我們唱客家歌當然也有受到質疑,有人問,你們憑的是什麼。我們憑的是誠意。」

這樣的誠意展現在對於詞曲腔調精準的表達,在蘇慶俊的雕琢下,不僅是閩南語歌曲的「氣口」,在聲韻上也更可以感受到指揮蘇慶俊對團員的雕琢。從《Tshotsholoza》的高亢嘹亮、閩南語與客家語歌曲的咬字、或古調《來甦》的純粹,皆可以感受到指揮所謂的誠意,不僅僅只是在咬字,對聲腔韻味也有相當的要求,使得福爾摩沙的演繹不同於其他合唱團,而更能展現出不一樣的風貌與內涵。

在複雜的歷史背景與現實下,藝術歸藝術、政治歸政治的氛圍瀰漫,文化認同的表現成為許多台灣藝術團體、創作者的燙手山芋,深怕過度直接的言語以及複雜的政治解讀會不小心得罪什麼人,或是影響本就艱困的票房。然而,蘇慶俊卻本著真誠,對自己、對土地、對音樂與文化深切思考,最後將之轉成最簡單也最直接的音樂語言。福爾摩沙合唱團在蘇慶俊的帶領下,一本率直與真誠,哼唱出「土地的歌」,提醒我們作品與土地的關係,與其迴避,不如以精緻的藝術表現直接面對。

註釋

1、八月四日場,合作聯演團隊為台北永樂扶輪社合唱團、台北喜悅女聲合唱團 。

《福爾摩沙・咱的歌》

演出|福爾摩沙合唱團  指揮/蘇慶俊  鋼琴/蔡昱珊
時間|2018 / 08 / 03  19:30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大表演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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