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級版更見純熟《一桿稱仔》
12月
03
2012
一桿稱子(影響新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021次瀏覽
楊麗卿

影響‧新劇場繼《一桿稱仔獨奏版》後,再於十鼓文化村推出《一桿稱仔》。這兩場的演出都很有特色,同中有異又各有千秋。

兩次的演出,表演方式大致相同。戲劇一開始都是演員分從三個角落出場,表演者腳步凝重,背上各自背著象徵扁擔的長藤條,行進間間雜著《一隻鳥仔哭啾啾》哀傷的曲調,一出場就能讓觀眾感染鳥巢已破、無家可歸的淒愴。主角秦得参出場時也是採輪唱:「真的慘」的方式,這樣的氛圍恰如千鈞重力壓在人的心頭,讓人無從喘息。隨後藉由三位演員的肢體、吟唱與敘述推展戲劇,最後再在「哭啾啾」的歌聲中離場,造成回文式迴旋反復的效果,很有文學性。

影響‧新劇場的演出一向採多語的方式。《一桿稱仔》便是以台語、白話文、日語多語混雜,這樣的表演方式從戲劇的流暢度來看或有中斷的毛病,但卻可幫助不懂台語的觀眾更快進入戲劇,間接也可以凸顯在殖民社會百姓語言無法自主的悲哀。

《一桿稱仔》改編自賴和的作品,並將〈豐作〉、〈流離曲〉融入對話中,因此能讓觀眾在戲中認識賴和。至於配樂常只是鈴、鼓或喇叭,簡單樸素,卻飽含戲劇魅力。

這兩場表演場地不同,戲劇效果也就不同。在《獨奏版》中,表演地點是在台灣文學館內,燈光黯淡,又是木質舞台,因此當日本巡警的藤條劃過地板時,那種淒厲恐怖的殺殺聲,真是令人顫慄。在戶外的水泥地板就無法營造出這種效果。而戶外演出,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當天天陰雨濕和原作要表達的被壓迫、暗無天日的情境意外地吻合,反而是另類的天公作美。

在服裝上,《獨奏版》採用全黑的服飾,加上面無表情的扮相,當他們行走在觀眾席中,肅穆的氣氛頗令人震懾;而十鼓這場,導演希望和土地環境做連結,所以用土地岩石的意象,而採用米色的衣服上布滿灰色的斑點,遠遠看去恰似失巢的孤鳥,最特別的是演員身上掛著一些網狀的繩索,一方面呈現出秦得參鶉衣百結,一方面又是很棒的道具。秦得參母親死的時候,演員將網子取下罩於頭上,立時令人想到秦得參的幸福恰如殘破的網子不堪依恃;除夕夜,秦得參覺悟,「「人不像個人,畜生,誰願意做?」,瞬時那不起眼的交錯網線化成殖民者羅織的網羅,成為烏雲罩頂的牢籠,藝術手法實在高明。

十鼓劇場的環境也很有趣味。有別於觀眾面對舞台,本次則是逆向面對花木,中間那一、二十排被觀眾誤以為的座位,其實卻是糖廠過去的輸水管線。置身這樣的時空,對照秦得參混亂的人生,不管在視覺或歷史記憶都會有錯置的感覺。

最值得推薦的是道具的運用,小小一桿藤條,有時是象徵公平意義的稱仔、有時是刑具、有時更是牢房,這樣的創意,藉由三個演員默劇的手法,賦予藤條生命力而千變萬化。可喜的是演員藉著聲音、體態和肢體動作,就能讓觀眾很快進入戲劇的情境中,三個演員純熟而自然的多次進出不同的角色,或是敘述者或秦得參、或秦母、秦妻、巡警、法官等,而令人驚喜的是觀眾都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說話的人是誰。這樣的演員、這樣的劇團真叫人喜愛!

《一桿稱仔》

演出|影響.新劇場
時間|2012/11/17 11:00
地點|台南市十鼓文化村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演出中,每個畫面構圖焦點明確:或利用演員背台突顯其他角色,或藉由單一重複的動作淡化角色存在感;舞台上演員雖少,畫面卻不單調。 (吳知豫)
12月
14
2015
戲劇《一桿稱仔》透過演員飾演說書人的角色,讓文字重回口語,讓說書人重回當代,如同本雅明〈講故事的人〉一文所言。(羅倩)
11月
26
2015
如果環境劇場乃是針對演出空間的歷史展開批判式的反省,那麼在具有近百年歷史的十鼓文化園區的前身—也就是日治時代台灣製糖株式會社的車路前墘製糖廠—演出的意義,其實是具有後殖民脈絡下重寫歷史的企圖。(王萬睿)
12月
10
2012
小說作為一種藝術類型所運用的策略與特徵幾乎原封不動地被搬到演出的現場,讓《一桿稱仔》的演出不知不覺中流失了某些劇場此一藝術類型本身所特有的能力,也就是說,劇場觀眾直接面對戲劇性/劇場性行動的即時性和衝擊性被削弱了。(厲復平)
11月
21
2012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