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生命映照的國族歷史《拳擊手之死》
10月
04
2011
拳擊手之死(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473次瀏覽
鴻鴻

2011/9/23  19:30

《拳擊手之死》以一個約5米見方的拳擊台為唯一場景,演出一名拳擊手烏坦的畢生故事,12回合倒敘手法,由自盡倒帶到出生,伴隨西班牙數十年的獨裁統治史。導演採取果決的「排練場風格」,所有場景變化皆採虛擬,多數演員自由出入不同角色之中。全劇以一跳樑小丑般的主持人貫穿,不斷拿歷史與新聞轟炸觀眾耳朵,並穿插比基尼女郎舉牌施施然繞場行過。

編劇的觀點鮮明──用一個癟三的生命寫西班牙現代史。烏坦口齒不清、愚昧盲從、頭腦簡單、反應如野獸般直接,有時可憐有時可惡,但從來不可愛,更從來不是英雄。他的成功是被旁人幫襯、推導出來的,是一時的政治與媒體祭品,其失敗也便是必然的。即使全場如鬥牛般充滿暴力與感官渲染,但西班牙在這裡毫不浪漫,卻極為真實。

導演大筆揮霍,讓每一回合時而火爆凌厲、時而緩慢如夢,穿插以粉飾太平的歌舞。感官震撼與批判觀點同步出擊,緊密得讓人喘不過氣。例如拳賽時沾水的手套在空中揮灑,逼現強似電影畫面的賁張真實感(還有慢動作的幻覺);又如拳賽中的比基尼女郎,凸顯出這是賣肉賣刺激的地方,一點也不文明高尚國家之光。舉重時舉的不是石頭而是鏡球,讓全場亮麗閃爍,舉重者卻痛苦難當。結尾的處理更是精彩:烏坦之父逞強好勝,躺在地上讓人重踩,大家輪番從空中跳下,落地聲沈重如地震。那聲響一方面呼應開場時烏坦跳樓死亡,彷彿他一跳再跳了幾十次;另一方面也像是這些重擊一遍遍打擊他的胸膛,讓父親和他合而為一,宿命地共譜底層人生的哀鳴。

全劇讓觀眾如拳擊場般圍繞擂台,演員且不時在其間穿梭,讓觀眾不但是見證者、也是參與者。不幸這個無可取代的設計,在國家劇院的大廳,只能在台上象徵性地擺出左右各三排觀眾席,多數觀眾還是在底下或樓上(或更遠的樓上)隔岸觀火。一旦隔岸,那拳擊台便顯得如此侷促、伸展不開,作為景觀而言也顯得缺少變化。一個不合適的劇場可以如何剝奪一齣戲的熱度與質感,這是最佳例證。這齣戲若放在實驗劇場裡演,顯然恰當得多。國內缺乏兩百人以上、五百人以下的專業劇場,讓諸多國際製作硬放到大舞台上,其實倒楣的是觀眾。觀眾戲是看到了,但感覺被抽離了──而台中和高雄,還有更多大劇院在蓋呢!有沒有人在乎什麼樣的空間才適合演戲呀?哈囉?

《拳擊手之死》

演出|西班牙動物實驗室劇團Animalario
時間|
地點|國家戲劇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
劇作前後,笙演奏家宮田真弓,始於自然聲中出現橫過三途川,終於渡過三途川後與謝幕無縫接軌。無聲無色,不知不覺,走進去,走出來。生命與死亡的界線,可能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分明。
4月
09
2024
兩個劇目分在上下半場演出,演出意義自然不單純是揭示狂言的作品,而是透過上半場年輕演員演出傳統劇目《附子》,表示傳承傳統的意味,下半場由野村萬齋演出新編劇目《鮎》,不只是現代小說進入傳統藝能,在形式上也有著揉合傳統與現代的意義。
4月
08
2024
對此,若是回歸本次演出的跨團製作計畫的起點之一,確實達到了節目單上所說的「展現臺灣皮影戲魅力」。因為,除了現代劇場的場面調度、意象經營、表演建構,我們也能在作品中看見了「序場」的傳統皮影戲熱鬧開場,也有融入敘事文本角色關係演變的新編皮影戲,兼顧了傳統與創新的美感意趣。
4月
0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