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ay與play的誘惑或認同?《珍妮鳥生活》
10月
10
2012
珍妮鳥生活(玉米雞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446次瀏覽
紀慧玲

劇場如果是一間鋼琴酒吧,一曲羅曼史就足以讓人心緒柔軟;表演如果只是展示,一份自信也足以讓人動容。新竹玉米雞劇團做《珍妮鳥生活》的態度,讓人軟化也有些動容:爵士小樂隊、街舞、小提琴拉奏、雜技、搞笑版芭蕾裝、康康舞…,使盡百般武藝,加上浮想聯翩的舞台場景,輕曼的音樂風格,視覺化的舞台設計,其製作的企圖與規模,放眼「非台北」地區劇團,仍可算少有。這般自信與用情,我相信,絕對是劇場──一個可以讓自我與幻覺展現的短暫時空──魅力使然。然而,Play又豈僅僅只是paly?《珍妮鳥生活》讓我看到進劇場的近,也看到前行者已然走過深邃的遠。

《珍妮鳥生活》出發點是想做一齣關於現代女性的戲,「不是阿信也不是第三者,思想嚴肅也有幽默感,不成功但可享受生命,被傷害但可繼續談戀愛」,這個人物構想在劇中完全「顯現」,但只是一幕幕簡單交代而已:女主角Jenny是位畫家,一年只賣出一幅畫,但售價達二十萬;談了三次戀愛,高中版、初入社會版及傷情後最終愛版;與現任男友Mark不斷爭執人類處境、文化差異、生命態度,但幾乎是對牛彈琴;兩人最終採對門同居方式,保有關係又不被關係束縛。戲走到尾聲,Jenny認為孩子是兩人關係(也是生命)的最大圓滿,所以,兩人應該會有一個孩子。如此,Jenny的人生真的再圓滿不過,包括她的父母雙親在內,對她都只有支持與鼓勵,母親也勇敢地追求少男呢!這是天堂島的世界,絕對不是菜鳥生活。

《珍》有三分之一台詞使用英語,外國演員(角色)與語言的加入,直接讓《珍》成為一齣雙語劇,但劇中人物彼此對話溝通邏輯又顯得跳忽,前一句說著「伊是講啥貨?」或「What?」後一句突然又好像都聽得懂。多語在此成了現實需要,而非戲劇需要,語言的處理極其簡略。正如中場休息的演奏與幕間一次突然的插入,爵士小樂隊的出現也帶著任意性。這類跳接、任意,充斥全劇,比如高中戀愛場景用拳擊表現,緊接之後是街舞,再接著是一段穿芭蕾舞衣的康康舞,表明青春的幻夢?再如後半段戲,男女主角的爭執快速消解,以海灘趴作結,全部演員著二十世紀老式泳裝,五彩繽紛,此幕讓人仿忽有費里尼《鬼迷茱麗葉》的聯想,代表的是回到過去?或再次的幻相?劇本提供的思索有限,劇情平鋪直敘,又急轉直下,滿台華彩只剩導演堆砌的創意。的確,場景手法頗有創意,也讓演員盡情「表現」,素人演員大膽展示泳裝,歌舞場面熱情揮灑,鬥嘴皮的笑聲充盈全場,慢動作、雜技、啞劇…,這些手法讓劇場變成一個可以play的場域,但就是去掉了思考。

戲劇可以愉悅,所謂「白領戲劇」,在風城的文化背景下,格外適合嗎?這是選項問題,不是是非問題。過去,地方劇團投入戲劇,戒慎恐懼,技法不足,卻仍多挑戰自剖生命、與社會對話、搬演經典,把戲劇放與文學等高,並戰戰兢兢雕磨演技。如今,文創風狂掃,戲劇與電視機前普羅大眾的品味更拉近,戲劇與「喜劇」的距離更近,然而,「喜劇」又豈僅僅只是讓人歡娛?劇場又豈僅僅只是讓人展現?《珍妮鳥生活》玩得開心,也不該排斥花一個晚上看親友們大膽走上舞台。但想想荷包緊縮的年代,如果今晚同時有演唱會、讀書會、拍賣會、音樂會、煙火晚會…,劇場勝出的機會在哪裡?劇場不必然神聖,但生態嚴峻之下,嚴肅視之或迴避專業,也是一念之間,卻攸關劇場必須存在或不在的理由。

《珍妮鳥生活》

演出|玉米雞劇團
時間|2012/10/06 19:30
地點|新竹市文化局演藝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這個作品的意圖並不是要討論身分認同議題,而係聚焦在創作者以自身生命經歷作為媒介(作為一個澳門人選擇來到臺灣),講述外部環境與自我實踐之間的漂泊與擺盪狀態。而這樣的經驗分享展現了一種普遍性,得以讓觀眾跨越不同的國家與認同身分投入,對於在該生命階段的處境產生共鳴,這個作品就不僅僅是特屬於澳門人來臺灣唸書後在澳門與臺灣之間徘徊的故事,更能觸及有離開故鄉前往他地奮鬥之經驗的觀眾置入自身情境。
5月
09
2024
形式上,主軸三個部分的演譯方式,由淺入深、由虛至實,層次錯落有致,但因為各種故事的穿插,使得敘事略微混亂,觀眾可能會有點難以很具體地理解,主角身上某些情緒發生的原因;再者,希臘故事的穿插雖然別具深意,哲學意涵豐沛,但由於和故事主軸的背景有些遠離,且敘事方式稍嫌破碎,不具備相關背景的人,可能有些不好捉摸,或許是可以再多加思考的面向。
5月
09
2024
但所有角色的真實身分皆為玩家,因此國仇家恨、生死存亡,都僅僅是一場虛擬扮演,這使得觀眾意識到自己無需太過代入角色,反將焦點轉移到遊戲策略的鬥智、選擇上,以及表演的觀賞性。猶如旁觀著卸載了命運重量的歷史,情節是舊的,但情懷是新的。
5月
07
2024
若將此作品在客家文化景點長期駐點演出,相信會是一部能讓觀眾共鳴十足的的好作品。但若要與一般商業音樂劇競爭,或許也要在客家元素上精確地選擇,並由之深度探索。對筆者而言,這部劇目前呈現了許許多多的客家元素,但作品每介紹一個新元素給觀眾,筆者就會稍微出戲,頓時少了些戲劇的享受,變成知識的科普學習。
5月
07
2024
《門禁社區》,探討的不只是「禁」本身的神祕以及誘惑性,更是開啟「門」走進去的人性本身,重新思索人生的存在與否,短促與永恆。偌大的「祥瑞聚落」內,所謂有生活品味的「上人」,過著弔詭的美好生活,追求的純潔與高貴、平靜與祥和,諷刺的是,這裡卻曾是一個葬送自由生命的悲慘之地。而小雯一家的入住,究竟是參與了與世俗之人相異的「上流」,亦或者只是踏入了一場與普世類同的束縛?
5月
03
2024
音樂劇的劇本採取首尾呼應的寫作方式,首幕和最後一幕的場景、事件、角色都是一樣的,但每個角色的心態和情緒都出現了相當大的轉變,中間幾幕則是在闡述過去的事,對被留下來的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以及想在社區歌舞比賽獲獎的一群客家媽媽們,在設計客家歌舞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困境。整齣戲以礦工生活以及客家文化傳承為主軸,「彩虹」是貫串全劇一個相當重要的元素。
5月
02
2024
在台灣,白色常與喪葬連結;而在日本,則會與婚喜時的「白無垢」相銜,以顏色翻玩幽冥與神聖的意涵,也是編劇的巧思,配以劇中穿插的台、日童謠與歌曲,形成異色童話的氛圍。特別當,洪珮瑜具有穿透力的歌聲,在劇場中,清唱〈泥娃娃〉、〈明室〉時,聲色與空靜在空間中迴盪時,衍生出一種既鬼魅又莊嚴的療癒性。
5月
02
2024
或許不該單純將各自對於「國家」未來的期許與期望轉作批評作品觀點完整性的工具,那彷彿是去瑞士餐廳抱怨起沒有粄條或cinavu(吉拿富)一般。與其質疑《大使館》中是否缺了哪些當代台灣主體、族群的觀點,影射他方創作者對觀者自身議題的嫻熟與否,甚至上綱至創作資格論的問題等等,不如說這本就是在週轉全球與在地的國際表演藝術生態中,產地—製造—IP(intellectual property)間錯綜的生產機制下,瑞士創作者對「中華民國(台灣)」的政治主體在國際政治與國/族認同間的觀察與思考。
4月
30
2024
里米尼紀錄劇團的創作,一向以挑戰劇場設定成規,拓展劇場邊界,純熟運用科技著稱,《這不是個大使館》不僅展現劇團既有特色,更是一個讓人驚奇的精緻手工之作:精巧的紙版模型,簡單的機械裝置,古趣物件(舊式投影機),充滿質樸感的影像,表演者與舞台技術人員,自在地在台上穿梭流動,將演出技術執行貼切地融入戲劇動作的推展,整場演出維持流暢的節奏,而無滯礙,不僅體現劇場的集體創作精神,也隱隱然呼應作品的主題性。
4月
30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