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切面的失去與想像《九種時刻》
5月
14
2014
九種時刻(廣藝基金會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377次瀏覽
劉崴瑒(台灣大學戲劇系學生)

一個闃黑的空間,六個人;一個制約的鼓聲以及每次會被傳遞的面具,在這樣一個近似於「擊鼓傳花」的遊戲中,傳動的過程像是一種儀式,而年老形貌的面具則是具象的咒語,即將召喚出生命中精緻的時刻。

三拓旗劇團這次的作品由九個片段串連而成:由知覺做為起點而觸發的《瞽》、在豢養金魚中看見的《妒》、從餐桌出發的吃與被吃的延伸《蠱》、源自於孫悟空的《猢》、於背對與探望中被注視的《墓》、與試圖美麗連結的衰老逝去《母》、費力追尋地徒勞與釋懷的《途》、關於老去的焦慮與掙扎的《戮》、還有互相牽引拉扯而持續錯過的《逐》。

依循著形體劇場,這次的演出只有肢體以及無語言意義的聲音,將戲劇表現化約到非常簡單的行為與情感之中。依循著賈克‧樂寇所探索出來的「面具」使用的方式,演員在戴上衰老的面具時,彷彿從長長的時光中,嚴謹地夾取了一張薄薄的切片,而在這樣的一個空間裡面,藉由燈光、音樂、簡單的幾張椅子以及演員自身的張力,把蘊藏其中的生命紋理投射成所謂的「時刻」的結晶,呈現給觀眾。

這次的作品雖然每個時刻映照的主題不同,但都來自於「失去」──感官的失去、支配的失去、悼念的失去、美麗容貌的失去、美好時光的失去等等。對我來說,九種時刻所完成的都是極為抽象的,現實框架的描繪。裡面除了失去、更包含失落、未完成、缺憾等真實情感所融雜而成的濃厚悲劇成份。每個情境都在尚未獲得平衡的一種持續失落的過程中戛然而止,對於失去的過程持續挖掘而越來越深入核心,這種斷裂、累積、斷裂、累積的過程,原本可能使觀者益發抑鬱,但藉由遊戲似的銜接、誇張的肢體與反應、在節奏上的快與慢,在現實中營造超現實的氛圍,在這樣的情境之中,我們才能夠保持一段距離觀看失去的發生而不陷溺,爬梳悲劇的脈絡而不會過於失落。

有趣的是,在手法上雖然運用一個遊戲做為銜接,使得主題不那麼沉重而令人難以面對。可是這個遊戲本身仍具有所謂的制約與支配──拿鼓的人類似於規則、某種權威;並且在面具流轉的過程中演員們多對面具帶有排斥的狀態,他們抗拒扮演悲劇、並且對於拿到的人帶有訕笑的反應,在在的強調我們對於別人的悲劇所帶有的幸災樂禍、冷眼旁觀或甚至是落井下石。而拿著面具的無可奈何,在命運的叩問之前、在面具之中,我們變得很渺小,所有嘗試抵抗都是徒勞──演員只能用力扮演,試圖發笑、減少無力的困頓。在失去的墜落之中,盡可能地在生命的質地上留下不太巨大、粗糙的刮痕,然後等待時間逐漸撫平傷疤。

《九種時刻》的結晶沿著切面折射、射出不同的光。在某個時刻中有含有複數時刻的影像。三拓旗劇團用他們一貫的「哀傷的幽默」與「精彩的想像」,讓我們看見了關於失去的各種可能的模樣。

《九種時刻》

演出|三拓旗劇團
時間|2014/05/04 14:30
地點|松山文創園區多功能展演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若將此作品在客家文化景點長期駐點演出,相信會是一部能讓觀眾共鳴十足的的好作品。但若要與一般商業音樂劇競爭,或許也要在客家元素上精確地選擇,並由之深度探索。對筆者而言,這部劇目前呈現了許許多多的客家元素,但作品每介紹一個新元素給觀眾,筆者就會稍微出戲,頓時少了些戲劇的享受,變成知識的科普學習。
5月
07
2024
但所有角色的真實身分皆為玩家,因此國仇家恨、生死存亡,都僅僅是一場虛擬扮演,這使得觀眾意識到自己無需太過代入角色,反將焦點轉移到遊戲策略的鬥智、選擇上,以及表演的觀賞性。猶如旁觀著卸載了命運重量的歷史,情節是舊的,但情懷是新的。
5月
07
2024
《門禁社區》,探討的不只是「禁」本身的神祕以及誘惑性,更是開啟「門」走進去的人性本身,重新思索人生的存在與否,短促與永恆。偌大的「祥瑞聚落」內,所謂有生活品味的「上人」,過著弔詭的美好生活,追求的純潔與高貴、平靜與祥和,諷刺的是,這裡卻曾是一個葬送自由生命的悲慘之地。而小雯一家的入住,究竟是參與了與世俗之人相異的「上流」,亦或者只是踏入了一場與普世類同的束縛?
5月
03
2024
音樂劇的劇本採取首尾呼應的寫作方式,首幕和最後一幕的場景、事件、角色都是一樣的,但每個角色的心態和情緒都出現了相當大的轉變,中間幾幕則是在闡述過去的事,對被留下來的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以及想在社區歌舞比賽獲獎的一群客家媽媽們,在設計客家歌舞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困境。整齣戲以礦工生活以及客家文化傳承為主軸,「彩虹」是貫串全劇一個相當重要的元素。
5月
02
2024
在台灣,白色常與喪葬連結;而在日本,則會與婚喜時的「白無垢」相銜,以顏色翻玩幽冥與神聖的意涵,也是編劇的巧思,配以劇中穿插的台、日童謠與歌曲,形成異色童話的氛圍。特別當,洪珮瑜具有穿透力的歌聲,在劇場中,清唱〈泥娃娃〉、〈明室〉時,聲色與空靜在空間中迴盪時,衍生出一種既鬼魅又莊嚴的療癒性。
5月
02
2024
或許不該單純將各自對於「國家」未來的期許與期望轉作批評作品觀點完整性的工具,那彷彿是去瑞士餐廳抱怨起沒有粄條或cinavu(吉拿富)一般。與其質疑《大使館》中是否缺了哪些當代台灣主體、族群的觀點,影射他方創作者對觀者自身議題的嫻熟與否,甚至上綱至創作資格論的問題等等,不如說這本就是在週轉全球與在地的國際表演藝術生態中,產地—製造—IP(intellectual property)間錯綜的生產機制下,瑞士創作者對「中華民國(台灣)」的政治主體在國際政治與國/族認同間的觀察與思考。
4月
30
2024
里米尼紀錄劇團的創作,一向以挑戰劇場設定成規,拓展劇場邊界,純熟運用科技著稱,《這不是個大使館》不僅展現劇團既有特色,更是一個讓人驚奇的精緻手工之作:精巧的紙版模型,簡單的機械裝置,古趣物件(舊式投影機),充滿質樸感的影像,表演者與舞台技術人員,自在地在台上穿梭流動,將演出技術執行貼切地融入戲劇動作的推展,整場演出維持流暢的節奏,而無滯礙,不僅體現劇場的集體創作精神,也隱隱然呼應作品的主題性。
4月
30
2024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