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團隊的自身反涉《大家都想做音樂劇!》2.0劇場版
8月
28
2020
《大家都想做音樂劇!》2.0(唱歌集音樂劇場提供/攝影Kito Li)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236次瀏覽
黃婷容(中山大學劇場藝術學系學生)

深耕高雄已十一年的「唱歌集音樂劇場」,新編去年於駁二藝術特區BANANA音樂館演繹作品,推出《大家都想做音樂劇!》2.0劇場版。演出將劇場空間設定為節目錄影現場,內容主要講述主持人OD(曾志遠飾)邀請經手無數觀眾爆場的金牌製作人君姐(詹喆君飾),與跨國海歸新銳作曲家Brian(蔡恩霖飾),相競於節目中探討音樂劇發人深省的四大議題──「內容主題、歌曲原創性、是否要用字幕機、歌曲說白比例」。過程中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同時加入觀眾即時投票環節,企圖從中了解觀眾喜好。

以音樂劇中的刻板印象與迷思做為整場主軸,議題性雖強烈,卻不免透出些許諷刺意味,同時也限縮觀眾對於音樂劇的想像。貫穿全場的投票環節,筆者原期待台上演員會融合投票結果做出綜合性演出,最終卻只於節目後半快速公布作結,有些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以製作面而言,舞台方面,觀眾進場後,首先映入眼簾的舞台布幕以金色流蘇為背景,斗大的「大家SHOW」看板佇立台中,主舞台左右兩旁為節目預備區。進場樂播放著節奏性強烈的現代流行音樂歌曲,工作人員則化身為節目錄製現場人員,台上台下,忙進忙出,且不時聽到技術人員的呼喊「crew 記得把 intercom戴起來準備了哦!」將現場營造成攝影棚的氛圍相當細膩用心。而在表演方面,三位演員收放自如的演技,搭配音樂多樣結合,節奏及表現均相當亮點。三位演員不時走入觀眾席中與之互動,成功拉近觀演距離,並且精準抓住眾人目光。

以創作面來看,音樂劇擅長利用音樂及舞蹈的方式表達人物情感、故事推演和戲劇性衝突,表現主義式的音樂劇情感表達,是一般寫實主義戲劇中很難呈現的手法,可一體兩面的缺點在於,敘事性低往往會成為音樂劇的軟肋。但在《大家都想做音樂劇!》2.0劇場版中,編導直接替故事植入議題性十分強烈的主幹:「觀眾喜愛什麼形式的音樂劇?」在此議題的發展脈絡下合理化主題性,不至於使全劇落於不知所云的河清海晏歌舞大喜劇。

劇中以君姐和Brian作為議題兩兩對立的象徵。穿著大紅色洋裝、意氣風發的君姐是一位經營過無數場票房爆滿的金牌製作人,她主張一場藝文展演的成功與否,將以「票房是否完售」作為判斷依歸;反之,海歸的年輕自信新銳作曲家Brian則提出「藝術不應該淪為商業品」,票房雖能是參考標準,但戲劇內容的觀點、品質與審美,才更應該是製作方需要仔細琢磨的細節。從兩大本質上的觀點差異出發,承接音樂劇創作時,常碰到的四大議題,如劇情內容應該要回看宏大偉壯的歷史觀抑或是小情小愛的多元議題;音樂作曲該是串聯耳熟能詳的名師大作抑或是注重詞曲原創性;「詞曲咬合」的爭議,則立基於是否該使用字幕機,並透過現場示範,演繹同一個詞句因旋律音韻的不同,所可能造成的歧異等等。經過一番爭論後,結尾段編導不改浪漫色調,以兩人對於音樂劇的啟蒙,均源於幾年前在紐約搬演的一場演出作為收束,企圖表達雙方對於藝術表達的觀點立場雖不同,但喜愛音樂劇的初心金石可鑒、並無差異。開頭與結尾皆出現的〈大家都想做好音樂劇〉一曲相互呼應,象徵這是一場最終將回歸本心的尋根之旅。

此種觀點無疑是音樂劇製作團隊的自身反涉。戲劇形式在日新月異的改變下多元並立,作品中衡量藝術性與商業性的爭辯更是亙古難題,此劇以開放現場觀眾投票,表達喜愛的手法則成為劇團一份天然的問卷調查。可「開放觀眾投票」對於當下整場戲劇發展抑或對於劇團製作的未來走向,並沒有太深刻的描繪,「觀眾投票」霎時成為一種宣傳噱頭與形式化的戲劇手段,觀眾跟隨著戲劇步調投完票、簡短地公布結果後便全劇終,促使結局處顯得有些頭重腳輕。此外,專鎖定以音樂劇創作中常碰到的四大議題為主要脈絡,戲劇張力雖大,卻也有侷限觀眾對於音樂劇想像的風險。此次改版演出,雖套入節目錄製現場的情節背景設定,可惜各項主題仍漂浮在同一個平面上,並沒有使其底下的共通性,交雜碰撞出另一層次的火花。

綜合以上,《大家都想做音樂劇!》2.0劇場版仍可謂一齣相當完整、輕鬆的音樂劇小品,製作層面相當同心。筆者認為,此作品的反身性非常強烈,全劇透露著一股熱血與驕傲,利用歌唱的形式道出一群真正熱愛音樂劇的人,於追愛的過程中所磕碰的難關,若能更加關注敘事安排及編導手法的合理性,唱歌集音樂劇場作品的未來發展,將指日可待。

《大家都想做音樂劇!》

演出|唱歌集音樂劇場
時間|2020/08/15 14:30
地點|高雄市立圖書總館B1小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大家SHOW」錄影現場,一出手票就賣光光的藝術總監李宇君和新銳作曲家Brian兩方激論,以音樂劇在觀賞或製作時常見的問題提出各自見解,同時進行現場觀眾投票。我們觀看、我們參與,觀眾彷彿一同經歷了音樂劇產出的提案會議。⋯⋯這一篇想談的是關於四個問題背後的共同價值。(孫玉軒)
4月
19
2021
這個作品的意圖並不是要討論身分認同議題,而係聚焦在創作者以自身生命經歷作為媒介(作為一個澳門人選擇來到臺灣),講述外部環境與自我實踐之間的漂泊與擺盪狀態。而這樣的經驗分享展現了一種普遍性,得以讓觀眾跨越不同的國家與認同身分投入,對於在該生命階段的處境產生共鳴,這個作品就不僅僅是特屬於澳門人來臺灣唸書後在澳門與臺灣之間徘徊的故事,更能觸及有離開故鄉前往他地奮鬥之經驗的觀眾置入自身情境。
5月
09
2024
形式上,主軸三個部分的演譯方式,由淺入深、由虛至實,層次錯落有致,但因為各種故事的穿插,使得敘事略微混亂,觀眾可能會有點難以很具體地理解,主角身上某些情緒發生的原因;再者,希臘故事的穿插雖然別具深意,哲學意涵豐沛,但由於和故事主軸的背景有些遠離,且敘事方式稍嫌破碎,不具備相關背景的人,可能有些不好捉摸,或許是可以再多加思考的面向。
5月
09
2024
但所有角色的真實身分皆為玩家,因此國仇家恨、生死存亡,都僅僅是一場虛擬扮演,這使得觀眾意識到自己無需太過代入角色,反將焦點轉移到遊戲策略的鬥智、選擇上,以及表演的觀賞性。猶如旁觀著卸載了命運重量的歷史,情節是舊的,但情懷是新的。
5月
07
2024
若將此作品在客家文化景點長期駐點演出,相信會是一部能讓觀眾共鳴十足的的好作品。但若要與一般商業音樂劇競爭,或許也要在客家元素上精確地選擇,並由之深度探索。對筆者而言,這部劇目前呈現了許許多多的客家元素,但作品每介紹一個新元素給觀眾,筆者就會稍微出戲,頓時少了些戲劇的享受,變成知識的科普學習。
5月
07
2024
《門禁社區》,探討的不只是「禁」本身的神祕以及誘惑性,更是開啟「門」走進去的人性本身,重新思索人生的存在與否,短促與永恆。偌大的「祥瑞聚落」內,所謂有生活品味的「上人」,過著弔詭的美好生活,追求的純潔與高貴、平靜與祥和,諷刺的是,這裡卻曾是一個葬送自由生命的悲慘之地。而小雯一家的入住,究竟是參與了與世俗之人相異的「上流」,亦或者只是踏入了一場與普世類同的束縛?
5月
03
2024
音樂劇的劇本採取首尾呼應的寫作方式,首幕和最後一幕的場景、事件、角色都是一樣的,但每個角色的心態和情緒都出現了相當大的轉變,中間幾幕則是在闡述過去的事,對被留下來的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以及想在社區歌舞比賽獲獎的一群客家媽媽們,在設計客家歌舞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困境。整齣戲以礦工生活以及客家文化傳承為主軸,「彩虹」是貫串全劇一個相當重要的元素。
5月
02
2024
在台灣,白色常與喪葬連結;而在日本,則會與婚喜時的「白無垢」相銜,以顏色翻玩幽冥與神聖的意涵,也是編劇的巧思,配以劇中穿插的台、日童謠與歌曲,形成異色童話的氛圍。特別當,洪珮瑜具有穿透力的歌聲,在劇場中,清唱〈泥娃娃〉、〈明室〉時,聲色與空靜在空間中迴盪時,衍生出一種既鬼魅又莊嚴的療癒性。
5月
02
2024
或許不該單純將各自對於「國家」未來的期許與期望轉作批評作品觀點完整性的工具,那彷彿是去瑞士餐廳抱怨起沒有粄條或cinavu(吉拿富)一般。與其質疑《大使館》中是否缺了哪些當代台灣主體、族群的觀點,影射他方創作者對觀者自身議題的嫻熟與否,甚至上綱至創作資格論的問題等等,不如說這本就是在週轉全球與在地的國際表演藝術生態中,產地—製造—IP(intellectual property)間錯綜的生產機制下,瑞士創作者對「中華民國(台灣)」的政治主體在國際政治與國/族認同間的觀察與思考。
4月
30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