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冷眼的距離《五斗米靠腰》
8月
13
2015
五斗米靠腰〈果陀劇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538次瀏覽
邱書凱(臺南大學戲劇創作與應用學系)

《五》劇打著「超人氣辦公室喜劇」的宣傳,是一齣關於職場生活的狂想秀,題材取自部落客「馬克 I’m mark」的漫畫圖文,藉由職場新鮮人─馬克於現實、心理的實虛交錯狀態作為情節推動主軸,依牆上時鐘的跳躍時序由早晨七點至午夜十一點做主題式的類別切換。劇情通俗、節奏輕快,卻匱乏適切的「距離」。

由敘事線性鋪排劇情、以主題作分景。透過簡潔明亮的辦公室室內景作為舞台主體,僅藉由桌椅的排列組合、霧面的透光落地窗與燈光效果作迅即的場景切換。主要由七景所構:面試技巧與實戰、老鳥與菜鳥之別、老闆的中場突襲、唇槍舌劍的會議、盆栽的自我投射、半夜加班的輪迴、菜鳥桃花開。著眼於「喜劇」二字,不難想像其對話筆法:字音(意)諧擬、口誤、反覆的對話、影劇調侃、限制級笑話等組合,在劇作荒謬的形塑下,更彰顯菜鳥的悲悽。無論台上情境屬實與否,或多或少都概括出攀炎附勢、以大欺小的職場現狀。每一景皆道出新鮮人在職涯金字塔底端的卑微渺小,在毫無「正義」可言的景況下,只得苟延殘喘,等待奇蹟降臨。最終,主角身處空間的不變正隱喻著無路可出、無路可退的悲劇。

全劇由四位演員貫穿,一人有時分飾兩角。詮釋上,角色身分的轉換清楚明瞭,與對手間拋接節奏的火候亦拿捏穩當,顯要地嶄露喜劇的特質。倘就全劇而論,類型化的角色處理方式雖能即刻抓住觀者之於角色的印象,將生活記憶連結,進而產生投射,但作為表演的濃縮仍不免感到單調平面。透過劇場的「真實」,劇作再現或反映生活的切片;然而,當角色精神狀態過於分裂甚至KUSO,導致上下語句邏輯不明時,情理之外則令人出戲。誠如上述,當戲劇演出中,演員與角色、角色與觀眾過分投入而缺乏合適的距離,在場觀眾的「笑」聲便淪為戲謔,戲謔劇中人的慘澹、笑出真實世界的荒唐。由此,當劇情無明確提供整體社會價值反思的觀點,而回歸小人物面對大環境的嘆息或自嘲後仍屬「無解」。台詞所述「人生有很多事得自己找答案,究竟是從哪個點開始走偏?」的反思自然也隨掌聲而逝。

劇末,馬克與特助間曖昧不明的情感猶如魯蛇人生唯一的解套,也正謂鬼島住民口中的「小確幸」。面臨生存委屈求全的窘境,職場界的大風大浪幸運一點是如夢一場,慘一些便是不斷輪迴。場上、場下的熱絡在一百分鐘後宣告瓦解,離開觀眾席,觀者仍須回歸真實,面對上位者的恣意及欺壓,化身為縮影的所有在場馬克也只好繼續坐以待斃。「戲劇是澄明的眼睛,一雙冷眼,冷靜觀照這大千世界的眾生相」【1】;一旦沒有冷眼、沒有合適的距離,台下眼睛的澄明都將遭混沌所掩。

註釋

1、引自高行健、方梓勳 著,《論戲劇》,台北:聯經,2010,頁4。

《五斗米靠腰》

演出|果陀劇場
時間|2015/07/18 19:30
地點|嘉義縣民雄表演藝術中心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商業劇場的最大特色在於其迎合市場口味而做,而這個特色似乎困住了編導們的新意發揮。在如此的操作模式裡已難有驚喜與期待,我們幾乎在走進劇場之前就可以知道整個表演的走向與發展,演員只能就樣板角色發揮,然後在一陣陣的笑聲中感到無所改變的空虛。(湯欣曄)
9月
24
2014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