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的幽魂眼中,一切都不過是夢《裂縫 — 斷面記憶》
4月
15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差事劇團提供/攝影許斌)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352次瀏覽

文 蔡銪宸(臺灣大學資管系在學生)

飲酒一壺,恍惚間走上了台。在意識矇矓間,說書人開始講述了發生的故事。或許人生看事情都是模糊的,沒有人有辦法把事情看得透徹,也沒有人能看清事情的全貌。我想,這就是導演用一個醉漢來說故事的原因。

砲火下,本該情同手足的兄弟卻因為立場不同而加入了戰爭的兩方,成為了誓死戰鬥的敵人,母親和妹妹夾在中間,努力維持著家庭的和諧與完整。導演在劇中還加入了幽魂的角色,穿梭於各個場景之中,似乎是位死去已久的老兵。我認為幽魂的意義在於重蹈覆轍,在於用以前的人的角度看重複發生的事情。其實人很有趣,總是在做著相同的事情,面臨同樣的生死離別,在同樣的處境中掙扎。試問歷史上,因為立場不同而廝殺的兄弟有多少,因為利益而分崩離析的家庭又有幾何,導演利用幽魂的角色,嘲諷式地看待這場悲劇的發生。用觀眾的眼光來看,會覺得這個故事很悲慘,但用幽魂的眼光,用歷史的眼光,這只不過是塵埃般的小事罷了。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而當母親被戰爭的陰影所包圍,陷入各式各樣的掙扎與想法的混亂中,幽魂將紅色毛線快速地,沒有秩序地纏繞在母親身上。導演的巧思,豐富了整齣劇,讓人們被迫使用更多的注意力和感官,更加沉浸在劇裡。

劇中的妹妹是無法說話的。因為童年戰爭在眼前爆發,罹患了失語症。他只能用繪本,只能用誇張的身體來表現自己,來宣告自己的想法。這就和一般人在面對世界是一樣的道理。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別人心中真實的想法,就像妹妹無法說出心裡話一樣。我們能辨識他人的,是他人的行動,是他人特殊的行為,也因為無法正確地被解讀,世上才會有那麼多遺憾。妹妹的沉默還有另一層意義就是隱忍不發。面對生活中發生的大小事,一般人都是選擇默默經過,不會多管閒事,真正會發聲的人少之又少。但妹妹在劇的結尾,爬上了高峰,用盡所有力氣敲打鐵盒,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也許人都需要有一次的義無反顧,有一次的奮不顧身去為自己的想法慶祝出生吧。

在這部劇中,我看到了每個角色對於自己想法的堅決。母親盡心維護家庭,哥哥和弟弟各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回父親,妹妹誓死守護戰爭中醫院的嬰兒。但不管是什麼樣的渴望,在幽魂的盤旋之下終究會回歸這個世界,變成新的幽魂。人生,或許不需要那麼的執著。

《裂縫 ─ 斷面記憶》

演出|差事劇團
時間|2024/03/23 19:30
地點|寶藏巖國際藝術村歷史斷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
劇作前後,笙演奏家宮田真弓,始於自然聲中出現橫過三途川,終於渡過三途川後與謝幕無縫接軌。無聲無色,不知不覺,走進去,走出來。生命與死亡的界線,可能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分明。
4月
09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