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去記憶《時光裁縫》
11月
16
2018
時光裁縫(漂鳥演劇社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36次瀏覽
劉祐誠(臺北藝術大學戲劇所研究生)

桃園市文化局策劃2018桃園鐵玫瑰藝術節-藝術綠洲創作計畫,徵選出陳家聲工作室、慢島劇團、狂想劇場及漂鳥演劇社,在桃園市三處舊建築新生的空間進行創作。在舊建築物中創作者們思索如何讓觀眾與空間對話,藉由這些曾經日常生活遺留下來的吉光片羽,帶領觀眾討論問題,以上應是藝術綠洲創作計畫被推動的創作方向之一。

讀過邱書凱〈藏在細節的魔鬼《時光裁縫》〉一文,可推測出今年的《時光裁縫》與兩年前的製作應該存有相當的差異(編按:漂鳥演劇社2016年搬演過《時光裁縫機》,雖劇名相似但2016之作與今年之演出各自為獨立作品,內容不同)。在藝術綠洲創作計畫的先決命題前提中,面對這幢早年為公務員宿舍的日式建築,導演游文綺決定從「記憶」這個角度,嘗試為觀眾與中平路故事館,打開一個對話空間,讓觀眾思考記憶由何而來。的確,記憶是件弔詭的事物,通常都需要人不在現場後,記憶才開始運生,因此每個記憶都會帶有某種主觀認定,每個對自己而言的獨特記憶,都是自己擷選後的事件片段。

在劇作演出前,觀眾已經事先分為「時光流轉」及「時光裁縫」的座位區,當觀眾坐定位置後,面對《時光裁縫》的故事,每個人都不再可能的認識故事全貌。我的位置是被安排在「時光流轉」中,演出開始後,每個座位便被固定,當觀眾正在看眼前所能見到的表演,另一側的故事也正在發生,因此觀眾需要打開全身的感官,無論是眼前的表演,或是隔壁區域的聲音,甚至是一直散發在空氣中的檜木氣味,這些都讓觀眾隨時警醒地捕捉各式能接收到的訊息。

位居車水馬龍的中平路故事館,表演中會有外面馬路的汽車聲、喇叭聲透射進來是無可避免的,建物本身的條件,也使觀眾座位的錯落方式,進一步阻擋到僅存的視覺接收,層層隔間後的聲音也無法清楚被觀眾接收。這些原本在安全的劇場空間中,是個簡單克服的技術問題,創作者們讓這些「問題」直接暴露,將這些非人為的缺點也納入表演的一環,讓「記憶」承載更多思考的面向。

另一方面,欣賞這個演出的觀眾彷彿化身為這個空間的幽魂,演員利用此空間的拉門、擺放用品的木架櫃子,或是到此空間各處進行表演,只是觀眾像是消失在這空間一般,個人覺得稍嫌可惜。如幽魂的我,坐在「時光流轉」的座位中,靜靜的看著角色阿眉的成長歷程,從他年少的青春時光,一路到養兒育女的家庭生活。正如節目冊中〈導演的話〉所說:「與老屋、所有可貴的「不在」。此刻我們聚集其中……」表演的當下,我與其他人共同完成一齣《時光裁縫》。此刻的我,坐在電腦前回溯此作,引領我回到那些場景的記憶,不是鮮明的表演,而是那些殘缺、阻礙表演發展的「缺點」,或是我不甚了解曾經發生過歷史的中平路故事館。我想導演使用此空間及製作這個演出的製作動機是相當成功。

接下來,回到戲劇表演的討論部分。每個人對於劇場都有各自不同的答案,因此對於戲劇可以影響人們想法或其他作用,也有各自致力的目標,在我的想法中,戲劇透過劇場中各項表演所產生的興味,仍應該需要放在首要目標。此處並非要強力指摘漂鳥演劇社的創作者們的用心,在《時光裁縫》演出中,演員大量運用後設語言、第三人稱述說角色故事,在一開始對我都是相當有趣的表現形式。當演出進入中後段,做為觀眾的我,還是見到這些大量相似的表演形式,故事梗概卻無法清楚掌握,甚至無法明瞭三位表演者之間的關係,此時我會想放慢速度好好思考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當我一回神後,又是另一個表演段落,這樣的情形來回幾次後,對於這齣戲便有更多不確定的訊息。

如果讓觀眾一直無法安心地跟著故事脈絡前進,當他拒絕接受訊息後,接下來的演出時間對他而言便是種折磨。作為旁觀者的評論人而言,這樣的建議講來相當的輕鬆,要如何調整演出的節奏、表演形式的增刪,這都是劇場中各類創作者們需要再進行討論,方能進行修改。我在一個尋常的中平路故事館晚上,獲得一個難得的《時光裁縫》經驗,希望往後可以再遇到更多獨具歷史痕跡的空間裏,見到更多的新奇劇作。

《時光裁縫》

演出|漂鳥演劇社
時間|2018/11/04  19:30
地點|桃園市中平路故事館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正因為不是制式化的舞台,又是老屋,燈光的調度不那麼方便,因此要如何適時引導觀眾也是一大難題。(楊力宣)
11月
30
2018
若將此作品在客家文化景點長期駐點演出,相信會是一部能讓觀眾共鳴十足的的好作品。但若要與一般商業音樂劇競爭,或許也要在客家元素上精確地選擇,並由之深度探索。對筆者而言,這部劇目前呈現了許許多多的客家元素,但作品每介紹一個新元素給觀眾,筆者就會稍微出戲,頓時少了些戲劇的享受,變成知識的科普學習。
5月
07
2024
但所有角色的真實身分皆為玩家,因此國仇家恨、生死存亡,都僅僅是一場虛擬扮演,這使得觀眾意識到自己無需太過代入角色,反將焦點轉移到遊戲策略的鬥智、選擇上,以及表演的觀賞性。猶如旁觀著卸載了命運重量的歷史,情節是舊的,但情懷是新的。
5月
07
2024
《門禁社區》,探討的不只是「禁」本身的神祕以及誘惑性,更是開啟「門」走進去的人性本身,重新思索人生的存在與否,短促與永恆。偌大的「祥瑞聚落」內,所謂有生活品味的「上人」,過著弔詭的美好生活,追求的純潔與高貴、平靜與祥和,諷刺的是,這裡卻曾是一個葬送自由生命的悲慘之地。而小雯一家的入住,究竟是參與了與世俗之人相異的「上流」,亦或者只是踏入了一場與普世類同的束縛?
5月
03
2024
音樂劇的劇本採取首尾呼應的寫作方式,首幕和最後一幕的場景、事件、角色都是一樣的,但每個角色的心態和情緒都出現了相當大的轉變,中間幾幕則是在闡述過去的事,對被留下來的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以及想在社區歌舞比賽獲獎的一群客家媽媽們,在設計客家歌舞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困境。整齣戲以礦工生活以及客家文化傳承為主軸,「彩虹」是貫串全劇一個相當重要的元素。
5月
02
2024
在台灣,白色常與喪葬連結;而在日本,則會與婚喜時的「白無垢」相銜,以顏色翻玩幽冥與神聖的意涵,也是編劇的巧思,配以劇中穿插的台、日童謠與歌曲,形成異色童話的氛圍。特別當,洪珮瑜具有穿透力的歌聲,在劇場中,清唱〈泥娃娃〉、〈明室〉時,聲色與空靜在空間中迴盪時,衍生出一種既鬼魅又莊嚴的療癒性。
5月
02
2024
或許不該單純將各自對於「國家」未來的期許與期望轉作批評作品觀點完整性的工具,那彷彿是去瑞士餐廳抱怨起沒有粄條或cinavu(吉拿富)一般。與其質疑《大使館》中是否缺了哪些當代台灣主體、族群的觀點,影射他方創作者對觀者自身議題的嫻熟與否,甚至上綱至創作資格論的問題等等,不如說這本就是在週轉全球與在地的國際表演藝術生態中,產地—製造—IP(intellectual property)間錯綜的生產機制下,瑞士創作者對「中華民國(台灣)」的政治主體在國際政治與國/族認同間的觀察與思考。
4月
30
2024
里米尼紀錄劇團的創作,一向以挑戰劇場設定成規,拓展劇場邊界,純熟運用科技著稱,《這不是個大使館》不僅展現劇團既有特色,更是一個讓人驚奇的精緻手工之作:精巧的紙版模型,簡單的機械裝置,古趣物件(舊式投影機),充滿質樸感的影像,表演者與舞台技術人員,自在地在台上穿梭流動,將演出技術執行貼切地融入戲劇動作的推展,整場演出維持流暢的節奏,而無滯礙,不僅體現劇場的集體創作精神,也隱隱然呼應作品的主題性。
4月
30
2024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