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節奏下的肢體韻律《Drumming》
3月
17
2015
Drumming(國家兩廳院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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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姮瑋(台灣藝術大學舞蹈研究所)

睽違已久的羅莎舞團,自2006年來台演出之後,第二次帶來他們的作品登上國家戲劇院。有著九年前觀賞《Rain》的美好經驗,讓我毫不遲疑地馬上買下《Drumming》的門票,走進劇院裡再一次回味那美妙的時刻。

這次所演出的作品《Drumming》為《Rain》的姊妹作,除了是同期作品外,更因為兩齣作品所採用的音樂皆出自於史帝夫‧賴克(Steve Reich)之手。《Drumming》此曲是賴克去非洲的迦納、峇厘島等地方去做當地的打擊樂研究所作出的曲目,而這個時期的的賴克對分析結構以及解構有興趣,因此在樂曲編排時常使用累積堆進或是消除的手法來呈現,而這種手法也被運用在編舞家安娜‧泰瑞莎‧姬爾美可(Anna Teresa De Keersmaeker)的舞作上。音樂分為四段,第一段以非洲的邦哥鼓為樂器,第二段是用馬林巴木琴,第三段是鍾琴,第四段把所有元素加入,另外有口哨聲,女歌者聲,以及短笛等等樂器在其中。

觀眾進場時,舞台上已經有舞者在上面走動,舞台上是沒有側幕的,後面是天幕,搭配著舞者的服裝以黑白色系為主,最特別是的舞台上的黑膠地板都被捲在舞台的兩邊,露出底下的木製地板,只留下舞台中間的一條黑膠地板,仔細一看,可以看出上面佈滿著線條與形狀,這也是代表著舞者等一下會行進的路線。當十二位舞者們一一出場,輕鬆地站在舞台的兩邊時,表演就正式開始了。

第一段從一位舞者獨舞開始,緊密著節奏而行,隨著鼓聲的重疊累加,舞者從一個小節的簡單的舞蹈元素慢慢去堆疊,第二、第三個舞者慢慢加進來,許多舞者的加入讓動作成為一段舞句,排列組合累積到一個頂點之後,慢慢再用減法,一個個舞者退出場,最後回復到一個舞者的狀態。舞者們以卡農的方式呈現動作組合,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打在沙灘上之後又退去,能量累積到快要爆發時,又歸於平靜,如此不斷循環著在整個作品當中。

舞作中除了動作與樂句的搭配處理密合的令人讚嘆外,最特別的是舞者們在舞作中游移的路線軌跡,非常的複雜,看似凌亂卻亂中有序。編舞者使用費式數列所形成的黃金矩形來編排位移,費式數列(1+1=2、2+1=3、2+3=5…)有一個幾何的圖形,從原點開始(編舞者與舞者稱之為“家”)從自己的家移到別人的家,會跟別人有一些互動關係,因此出現了許多雙人抬舉的動作。越來越大的格子空間,舞者們也要加速度,變得越來越多的跑步與跳躍,空間由小而大螺旋狀展開,讓舞者在複雜的位移中能保持一定的秩序。

舞者們在奔跑時呈現的感覺,像是彼此間在嬉戲般互相追逐,偶而用眼神交換視線,配上輕快的節奏,彷彿是在玩一場捉鬼大賽,氣氛是處於愉悅的狀態。動作上運用到許多崔莎布朗的放鬆技巧,此技巧也是舞團的訓練之一,肢體大部分是用手臂畫出大範圍的線條,以直線動作為主,整首舞幾乎沒有任何地板動作,配上線性的位移方式,舞台上好像被切割為許多區域,動作帶給人的視覺效果呈現許多塊狀的切分空間。

到了第三段時,有兩位舞者拿了一條上面撒了石灰的線,在舞台的地板畫了一條斜線,編舞者稱之為黃金分割線,除了代表舞作進行了一半,也表示舞作由此之後,以減法作為編舞的手段,是舞作由高峰回歸於平靜的起始點。第三段尾的慢板段落最令人印象深刻,彷彿太極般的全體一致性的大群舞,偶而加入卡農以及不同的動作方位面向,讓人彷彿從夢中抽離到了現實,動中取靜的編排反而增加了觀眾的專注力,一下子把焦點放在舞者身上,屏息以待下一個旅程的開始。

第四段將前三段精華融合在一起,最熱鬧也是最澎湃,動作速度最快,流動性也是最大的。舞者們結尾時,一位男舞者將女舞者們一位一位抬出原本的(黃金)斜線當中;最後,在一位舞者用腳將劃有各種線條的黑膠地板踢捲後,舞作告一段落,乾淨又有衝擊力的結尾。

在看表演的過程讓我感到痛快無比,也有很大的滿足感,主要的原因是在於音樂強而有力、持續性的節奏,以及舞者們在舞台上奔跑的姿態,讓我彷彿也隨著他們在舞台上奔馳著。回家的路上,《Drumming》的動作依然回憶在腦中盤旋,因為主題動作的堆疊,讓動作不知不覺的就記在腦中,讓我不斷地回味觀賞時的震撼。

姬爾美可給觀眾自由詮釋舞作的空間,這次的作品重點主要在於動作與音樂的關係,因為舞名本身就是來自於音樂的題目,這兩者都讓我們很清楚的看到由簡而繁、再化繁為簡的運用,最後卻又回到了最單純的本身,這是否也意味我們舞者在追求曼妙舞姿的同時,也應想想為何在這領域發展的初衷。那就是,動作的本身就是價值,要肯定自己的每一次舞動,也要相信這必讓人看見自己的堅持,就算最終回歸一人獨舞也堅持到底。

註:以上舞作背景描述資料來源於演前導聆以及演後座談,由羅莎舞團舞者們口述,台北藝術大學教授陳雅萍翻譯

《Drumming》

演出|羅莎舞團
時間|2015/03/15 14: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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