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疾病的脆弱隱喻《生之夜色》
5月
18
2017
生之夜色(EX-亞洲劇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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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馨儀(應用戲劇工作者)

2017/05/6 19:30

EX-亞洲劇團的《生之夜色》,在藝術總監江潭佳彥的介紹下,邀請了印度導演阿比拉許‧畢萊(Abhilash Pillai)與編劇瓦力克度(Sasi Kumar Vallikkatte)共同創作這齣以癌症為主題的演出。有趣的是,有著跨國製作的團隊,這齣戲卻沒有筆者以為的那樣「印度」。或許是因為議題很現代──這一個自十九世紀開始糾纏人類的文明病──所以整齣戲上不見過於明顯的國家或文化表徵,雖仍可見些許肢體符碼或是以音樂的個人文化表徵,然而更多是普遍性地呈現了全球化與現代化脈絡下的癌症與人。

此也呈現在舞台設計上,進場便可見搶眼的醫院病床或是診間簾幕,以及舞台中心直指醫院的十字。然而簾幕是紫色調的,這也是演員們戲服的主色,呼應了夜色,在昏暗與光亮的相交、黑與紅的渾沌之間。暗色調的燈、暗色調的服裝,一切都是如此鬱悶著,如同病人的心境。這樣的色調也若現代生活,第一個場景的上班族們,所吃所喝均是垃圾食物,他們的肢體或快或慢,在十字的中心於焉誕生了「癌」──癌的面貌也是人,而後開始類比同化,向眾人學會了吸菸。在此之後,開始了與疾病有關的種種場景。

場次與場次間都有理性俐落的旁白聲,而演出主要以肢體呈現患病的苦痛、治療、死亡等等。旁白特別提點了身體與心靈的分離,這即是癌的原因,也是大量採用肢體表演的原因。癌是細胞的繁衍,而細胞組成身體,藉此確實給予言外的想像空間,也是疾病的隱喻。這樣的隱喻似乎又扣回了一開始指出的現代性。如同蘇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隱喻》中所言,癌症是「失控的」,脫離了正常細胞自我限制生長的機制,可以比喻現代資本主義的失控,是經濟的畸形生長;身體的衰弱是市場的弱化。這也呼應了創作發想的參考穆克吉《萬病之王》的核心:「每個時代,都有以自己形象來投射的疾病,癌症則是代表我們的時代!」

然而我們的時代到底是什麼呢?病人說:「我願意接受治療,但我要知道我在對抗的是什麼。」癌症可怕之處即在其不能控制的蔓延,還有一個疾病不只是生理上的,也是社會性的。像是性能力的下降之於男性;或是劇中有一段(可以說是台詞最多也最有趣的一段),四個罹患乳癌的男子女子,與一名病患伴侶,紛紛敘說切除乳房後的關係或是社會觀感的轉變。原來胸部的意義是如此巨大,原來痊癒也會奪去如此多可能。

因為這些懼怕,所以治療的那一個場景是如此的苦悶與死氣沉沉。然而這好像變成此劇的概念上的一個反諷?宣傳文案:「宛如白天與黑夜,疾病只是生命的黯面,夜晚像白晝走來,別忘了永恆星光!」到了最後一個場景才短暫出現,在歌聲與演員虔誠了抬出象徵病歷與科學數據的打字機後,最終才看見裡面是象徵生的嫩綠的盆栽。脆弱後所展現的堅強會是什麼?很可惜我未的得而見,然而卻見劇場語彙在普遍與現代之後的無力──像是充滿想像可能的光影戲卻只能直述,或是最後的生機與希望是從科學病歷中生出,不是人自身。

《生之夜色》

演出|EX-亞洲劇團
時間|
地點|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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