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鄉書寫的第一章《拉歌 La Ke》
7月
03
2015
拉歌La Ke(布拉瑞揚舞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11次瀏覽
林育世(專案評論人)

當了現代舞者與編舞家近廿年的布拉瑞揚‧帕格勒法,「回家」卻是近幾年的事情,近幾年布拉瑞揚開始藉著參與《迴夢》、《找路》等與台灣原住民故事及精神內在相關的舞作,開始了自己的精神返鄉之路,但是在2014年,布拉瑞揚才真正回到了自己的故鄉台東,創立自己的舞團「布拉瑞揚舞團BDC」。這場《拉歌La Ke》就是他個人舞團的創團首作。

舞團成員甄選的條件非限科班出身的專業舞者,這標誌了布拉瑞揚想藉著創立一個真正來自部落、在地生根的原住民舞團來做為自己返鄉意圖的實踐,他在《拉歌》開演前的致詞有點害羞地說到,這可能是(場)「不太漂亮的舞蹈」,實則應該也是為自己的返鄉後的首作問世,帶點「近鄉情怯」的自我調侃。

相較於「返鄉」之前,在紐約、在台北的布拉瑞揚,雖有著被主流社會認可的外顯的一流舞者的身分與地位,但可能也意味著自己原住民身分長期的「去主體化」;而決心返鄉重新建構自己文化主體身分的各項內涵,布拉瑞揚必須親力親為地在舞作裡展開逐步的向內書寫。有趣的是相較於在原住民其他藝術領域的同時代人物如文學的夏曼‧藍波安,造型藝術的拉黑子‧達立夫等人,布拉瑞揚雖身為舞蹈界的藝術老兵,但在原住民主體內向書寫的梯隊裡,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稚齡新兵。

在《拉歌La Ke》裡,我們看到布拉瑞揚試圖藉著對「歌」與「舞」的在部落裡的多重輪廓的重新描寫與定義,來架構他的內向書寫的第一個篇章。第一階段的論述來自對「典型」舞蹈肢體的反抗與解構,布拉以近乎遊戲的舞者肢體與聲、意聯絡,重新闡述原住民身體律動的來源。與許多嘗試努力建構新原住民舞蹈美學的編舞家一樣,布拉非常注意原住民的「集體性」對身體表現的內在帶動力量,原住民不但知道「能動」,而且知道如何在「群體」裡動,在「部落」裡動,在「儀式」裡動。但布拉在舞作中也埋入自己的觀點,例如藉著運動競技的橋段,似乎也傳達了編舞者個人對原住民的「尚武/尚舞」等內、外在連結的憧憬與想像。

對於「歌」這個元素對架構原住民身體內容的影響,布拉瑞揚也賦予了非常吃重的地位。相較於他在《找路 Pu’ing》裡做過的溯源式的身體內容的解析,在《拉歌La Ke》裡,他放進了一個比較有趣而且有感染力的方式,他將「歌」視為一個各種文化向內進入部落的甬道,列舉了(老)西洋流行音樂、日本演歌、國語流行歌曲進入部落,又深深內化成部落身體的一部分的現象作為他觀察的佐證。另外他也觀察到了「歌」對原住民幾近烙印的功能,或者說「歌」是原住民的另一種「族服」,也是原住民喚醒自我主體存在的一個極明顯的能量。

布拉瑞揚藉著台上演出的成員穿插的口白,也提到原住民身分與身體的宿命問題,諸如回復原住民姓名的困難,與原住民普遍的離家等等傷痕現象,應該也是來自他進行內向思索的切身議題,只是藉由舞作中的舞者代言。但這樣的文化論述的子題,似乎就不如他在書寫「歌」與「舞」這兩個議題般的精采與有力結尾。

但既然布拉展開了向內書寫的第一篇章,誰說將來不會看到他在將來的舞作中逐步展開新的關注議題與書寫內容呢?

《拉歌 La Ke》

演出|布拉瑞揚舞團
時間|2015/05/30 19:30
地點|台南歸仁文化中心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布拉瑞揚舞團想要擺脫傳統台灣原住民族樂舞展演模式,重新為原住民劇場、舞蹈另闢蹊徑,開創一條不同的實驗性途徑。但是,這樣的企圖心卻又受限於自身的「原住民性」框架。(徐國明)
7月
03
2015
可是當舞者們在沒有音樂的時刻持續跳大會舞,彷彿永無止盡,究竟是什麼使這一切沒有止息?從批判日本殖民到國民政府,已為原民劇場建構的典型敘事,但若平行於非原民的劇場與文藝相關書寫,「冷戰」之有無便隔出了兩者的間距。實質上,包括歌舞改良、文化村,乃至林班歌等,皆存在冷戰的魅影。
4月
30
2024
另外,文化的慣習會在身體裡顯現,而身體內銘刻的姿態記憶亦是一種文化的呈顯。因而,透過詳實地田調與踏查的部落祭儀資料,經由現代舞訓練下的專業舞者的身體實踐,反而流露出某種曖昧、模糊的狀態。
4月
29
2024
存在,是《毛月亮》探索的核心,透過身體和科技的交錯呈現,向觀眾展現了存在的多重層面。從人類起源到未來的走向,從個體的存在到整個人類文明的命運,每一個畫面都映射著我們對生命意義的思考。
4月
11
2024
《毛月亮》的肢體雖狂放,仍有神靈或乩身的遺緒,但已不是林懷民的《水月》之域,至於《定光》與《波》,前者是大自然的符碼,後者是AI或數據演算法的符碼。我們可看出,在鄭宗龍的舞作裏,宮廟、大自然與AI這三種符碼是隨境湧現,至於它們彼此會如何勾連,又如何對應有個會伺機而起的大他者(Other)?那會是一個待考的問題……
4月
11
2024
不論是斷腳、殘臂,乃至於裸身的巨型男子影像,處處指涉當前人們沉浸於步調快速的科技世界,我們總是在與時間賽跑,彷彿慢一秒鐘便會錯失良機,逐漸地關閉自身對於外在事物的感知,如同舞作後段,畫面中殘破不堪的軀體瞬間淡化為一簾瀑布,湍急的水流在觸及地面時,便消逝殆盡
4月
04
2024
彷若《易經》,舞者是爻,不同組合就會產生出不同的卦象,衍生不同的意義,賴翃中內心那股擺幅可大可小的企圖,便是讓他的舞作得以產生不盡意的神祕魅力所在。
4月
01
2024
在隘口,震懾行者的不僅為前方異域,亦可能為身後如絲線交織的緣分與關係。當女孩坐在面對觀眾的木椅上,舞者們相繼搬來椅子加入這奇異的家庭相片裡;當他們彼此打鬧、傳遞零食時,僅屬於緊密群體的結構與交流關係逐漸清晰。而樂團的存在被揭示,他們於藍色布幕前的身體及聲音一同成為作品本身,此世界亦產生變化。
3月
19
2024
相似於德國舞蹈家魯道夫.拉邦(Rudolph von Laban)的動作分析論;克朗淳自箜舞圖畫彙整而出的六大元素,囊括了動力流(Flow)、空間(Space)等動力質地,同時也獨立出更精細的身體外在同步與內在過渡之三度空間系統。他運用這樣的邏輯來發展身體表現,同時牆上投影浮現出猶如主機監控軟體的頁面,時刻紀錄著克朗淳的動作速度、音樂振幅與一系列的控制端數據面板。這些面板並不具有回應過去、未來的功能性,彼時的時空已隨著克朗淳逐步放大自身的身體演出,將觀者從古老的傳說漸漸擺渡到當下的恆河上頭。
3月
1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