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讓我們重新來過《湯谷龍陽》
12月
12
2016
湯谷龍陽(楊儒強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70次瀏覽
印卡(專案評論人)

性別 (gender)出現於六零年代末期用來取代生理性別對於性別解釋的主流地位。性別觀點的出現幫助理解性別氣質如何在不同社會與文化脈絡中如何形塑出不同的性別氣質。性別化的行為與態度如何在社會規範中成形以及性別展演在不同社會展演,除了在個人層次化,也是文化的一部分。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三個原始部落的性別與氣質》在當時透過了民族誌丟下了這一顆震撼彈。性別的多重面貌既涉及了社會結構,也在社會中分化成不同的行為習俗。以傳統戲劇在現代的轉型,例如受到在上世紀二零年代由於大正風潮與國外平權思潮下女性演員重新走進了傳統禁止的梨園,完全不同於與京劇成形在明清因為對女藝人禁止的社會氛圍了。性別與劇場角色的重構除了劇場內部的性別語言外,與社會氛圍有著極大的關係。《湯谷龍陽》透過龍陽之癖與當代性別角色對話或許也想要試圖抓住著與打開一種同性愛的面貌。

關於男色,或許近年來由李漁《無聲戲》的《少年金釵男孟母》最為成功。不過有趣的是《少年金釵男孟母》依舊透過服裝裝扮來強調著陰性氣質的存在與性別流變。而在現代戲劇中著眼於性別,如《蝴蝶君》、《歐蘭朵》,也有著透過男女角色互換達到特殊戲劇效果,例如《姐夠甜.那吸》、《服妖之鑑》等作品也大量使用著服裝與性別展現來產生多重性別流變的面貌。但《湯谷龍陽》並不屬於此類,在劇本與演出策略中《湯谷龍陽》採取著BL劇的手法,直接以男角演出龍陽君、魏安釐王,但傳統京劇如何演出男情男愛,這是這齣劇本的野心,但也正是其問題所在。

現代京劇對於男色的描述有時在戲劇中是從個人性別展演在前台與後台社會展演的扞格來描述,例如梅蘭芳的文化符碼,或是《彭公案》透過一種非常態的視角,描述著性慾的不正常關係。《湯谷龍陽》這個劇碼,則相反的試圖要重寫在當下的性別文化中如何對於同性性慾的肯認。《湯谷龍陽》的劇情軸線從歷史典故以睿夫人穿插武將龍陽近身護衛進,描述龍陽君與魏安釐王的同性愛情愫。《湯谷龍陽》的手法以抒情手法展演這份同性情愛在意外悲劇中的離別。睿夫人在舞台的動線雖有妒忌形象,但相對下並未產生不同婚愛觀點上的衝突,這一點在舞台上的演出相當可惜。

戰國時期的性別關係是否得想像成為當日的性別議題,則是表現手法上策略的選擇。或許在語言層次上戰國時期除了透過山海經的意象之外,如何在語言藝術中將這些幽微的性別文化鋪展,或許帶有曖昧色彩的楚辭等文學應可在多加斟酌與提供互文對話的層次。再者,在身體語言中,正因為《湯谷龍陽》的企圖,會讓人好奇到底《湯谷龍陽》如何發明一種新的肢體語言描述京劇體系中的男男之情、斷袖之愛,這可惜應該更具備企圖地去從京劇身體中找尋其展演方式。一般的交遊又如何昇華成為具備曖昧的特殊關係呢?

隨著台灣劇場越來越多戲劇著眼與性別政治,但許多傳統戲劇也有著自身性別分工與肢體性別化的特殊時空背景,如何在性別政治的關懷中同時面對既有的表演限制以及重新活化藝術對於當代時空的關係。《湯谷龍陽》選擇不以服飾裝扮簡單化解性別氣質的表現方式,但性別氣質在原本生旦淨末丑的語言中又如何重新分配與想象呢?在這一點上也許《湯谷龍陽》對於當代劇場的意義也得以顯像,也唯透過新角色與新的戲劇語言的出現才能更進一步地將一種曖昧的同性情愫轉化成新的男女關係,打開傳統戲劇的疆野。

《湯谷龍陽》

演出|臺灣京崑劇團
時間|2016/11/26 19:30
地點|臺灣戲曲中心多功能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音樂創作者沒有基礎背景,新編腔不易唱又難聽出感情。乍聽之下略有京調,但選材與劇本不符。西樂的加入雖然豐富了聽覺卻摧毀了戲曲聲響的根本。 (盧秀枝)
12月
16
2016
如果能夠處理的藝術化、抽象化、去性慾,就比較能夠被接受。但如果不行,觀眾就會尷尬的笑了,然後抽離,更有甚者,會鄙夷。這是因為觀眾感到不安,所以會有的反應。 (羅品喆)
12月
08
2016
龍陽泣魚一段,兩個男演員身體的每一個觸碰都像是性的受器,敏感又羞赧,藕斷絲連的眼神曖昧流出了人和人之間,跳脫性別因愛而生的濃濃費洛蒙。 (陳芳文)
12月
01
2016
如同《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看見石牌上兩邊的那副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贋作是假,傀儡是假,裝扮是假,演戲也是假。然而,對藝術的追求是真,對表演的執著是真,對操作的技巧是真,在舞台上的用心呈現及感情投入也是真。如今,布萊希特的身影已逝,朱陸豪的印象仍歷歷在目,儘管透過鍾馗的交集對歷史反思、對過往懷疑,西方理論與東方經驗的激盪、辯證,最終的答案其實也是見仁見智吧!
5月
06
2024
以情節推進而言,上半場顯得有些拖沓,守娘為何化為厲鬼,直至上半場將盡、守娘被意外殺害後才明朗化,而後下半場鬼戲的推展相對快速,而推動著守娘化為厲鬼主要來自於謠言壞其名節,以及鄉里間的議論讓母親陳氏飽受委屈,或許也可說,守娘的怨與恨是被親友背叛的不解和對母親的不捨,而非原故事中受盡身心凌辱的恨。
5月
03
2024
《乩身》作為文學改編的創作,文本結構完整、導演手法流暢、演員表演稱職,搭配明華園見長的舞台技術,不失為成功「跨界」的作品、也吸引到許多未曾接觸歌仔戲的族群走進劇場。但對於作為現今歌仔戲領導品牌之一的明華園,我們應能更進一步期待在跨界演出時,對於題旨文本闡述的深切性,對於歌仔戲主體性的覺察與堅持,讓歌仔戲的表演內涵做為繼續擦亮明華園招牌的最強後盾。
5月
03
2024
《絕色女妖》目前最可惜之處,是欲以女性視角與金光美學重啟「梅杜莎」神話,惟經歷浩大的改造工程,故事最終卻走向「弱勢相殘、父權得利」局面。編導徹底忘記壞事做盡的權貴故事線,後半段傾力打造「人、半妖、同志、滅絕師太」的三角綺戀與四角大亂鬥,讓《絕色女妖》失去控訴現實不公的深刻力道,僅為一則金光美學成功轉譯希臘神話的奇觀愛情故事。
5月
03
2024
天時地利人和搭配得恰到好處,只不過有幾處稍嫌冗長的部分可以在做剪裁,使文本更為凝煉也不讓節奏拖頓,但瑕不掩瑜,著實是令人愉悅的一本內台大戲。看似簡單的本子卻蘊含豐富的有情世界,守娘最後走向自我了嗎?我想沒有,但她確實是在經歷風浪後歸於平靜,她始終在利己與利他之間選擇後者,不稀罕華而不實的貞節牌坊,實現自我的價值,我們得尊重守娘的選擇,就像我們在生活當中得尊重其他人一樣,她不是執著,不是固執,也不是不知變通,只是緩緩的吐露出深處的本我罷了。
5月
02
2024
兩個家庭,五種意識,一場抗爭,一座村莊,一位說書人成就了《冒壁鬼》的故事,試圖以故事面對白色恐怖的創傷。《冒壁鬼》披上民間文學的外衣,平和重述曾經不能說的灰色記憶,不過度渲染事件張力展現出奇妙的彈性。歷史重量因此被轉化成非教條形式,釋放歌仔戲的通俗魅力。
4月
1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