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木偶變高又變聲《白蛇傳奇》
5月
17
2012
白蛇傳奇(台北木偶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89次瀏覽
紀慧玲

台北木偶劇團日前於中山堂光復廳演出《白蛇傳奇》,這齣戲有個副題「情定西湖」,循此,原以為演出將循劇團擅長的細膩操偶功底,上演一齣精緻動人的布景戲(意為使用布景,非僅傳統彩樓舞台),孰料,劇團跨越幅度遠超預期,不僅將一尺高傳統戲偶、一尺半金光戲偶、一米高電視木偶大小並用,還請來呂雪鳳、李靜芳兩位歌仔戲唱將全場唱曲;加上開口約傳統兩倍半的舞台、滾動布景(走景)、水景、乾冰、燈光效果及聲勢可觀的文武場,一謝幕,前後場堂堂並列近三十人,光景好似武林會師,或者說,某種「南北合」政治宣示,令人印象深刻。

亦宛然出身的台北木偶劇團,從2010年成立後,亟於突破門閥派別之爭,展現融合與創新企圖。《白蛇傳奇》並非全新創作,她的編劇來自師傅李傳燦,援用的是再上一輩李天祿老師傅走過的改良舞台風格,在此基礎上,如今擴大為金光戲舞台布景規格,並邀來明興閣掌中劇團主演蘇俊榮、興洲園掌中劇團負責舞台設計、金鷹閣電視木偶劇團擔任電視木偶操偶。大小不一的木偶出現在舞台上,如何布置分配?導演想得並不複雜:當白蛇與許仙西湖相會後,白蛇邀許仙赴錢塘家中小坐,兩仙小偶一隱身,舞台前、觀眾席前方倏地出現放大超過數倍的電視木偶版白蛇、許仙,同樣一番情思繾綣,但「腳步手路」難免卡住。再來,白蛇夜伴誘引許仙,兩人交頸而眠,唏唏啐啐之際,後方舞台忽然出現大偶,說是夢境,卻像放大的巨靈。同樣地,土地公保護白蛇,神將包圍白蛇,像格列佛翻版,一個小人兒陷入金光巨人陣。

這些邏輯難解的大小變化,只有到了水漫金山寺,一陣開打後,換成電視木偶舞台前方一式排開,大開殺戒,配上隆隆鼓聲,才有舞台延伸的合理視覺效果。

同樣地,儘管呂雪鳳、李靜芳兩位唱將聲情俱美,但,任一曲四句連唱的歌仔調,原係依和「大戲」表演時間感,真人演出尚可擺首弄姿,木偶演出卻難出手掌心,唱曲一出,木偶只能呆立,果真成了「柴頭尪仔」。此劇配曲殊為用心,南管、北管、京劇鑼鼓、歌仔調全上,但誠如最後一曲【望月調】,明明是打得火熾迅即可收場的結尾,硬生生再來一曲慢板,飽滿情緒立刻「消風」。

綜觀這些刻意、過多使用的戲偶變化與曲調安排,與其說劇團不知節制,不如說劇團尊師重道──希望盡可能地讓前輩諸賢、同行豪傑各展其藝,共繪「理想藍圖」。從台灣布袋戲發展「江湖史」來看,這樣的同台演出具有高度象徵意涵,《白蛇傳奇》也的確帶給較少觀看布袋戲的觀眾一次嶄新經驗─一次看盡布袋戲類型。然,藝術風格因差異而可貴,類此合作仍須轉化吸收,吐納為一完整形式,否則露出拼湊痕跡,作為餘興尚可,作為創造尚缺內在統協。

單看金光戲,總驚豔於其聲光效果;看電視木偶,對其結合影像的空間手法保有高度期待;注視掌中戲,任誰也不可能不佩服其操偶之細膩傳神、莊諧有致的口白及節奏緊湊的後場「應和」。整齣《白蛇傳奇》,我們看到的就是獨立的表現:電視木偶的大戰氣勢、金光布袋戲的神妖變化、傳統木偶的擬真與口白,最為精彩。當演師托借劇中人說著:有夠累,不曾搬過這呢大的(舞)台!這句話消解了我們對那比例不對、顯得太小的小偶的微恙,但當下卻有一念頭萌生:如果各演各的,「西湖演義」車拚,會不會更有看頭?

《白蛇傳奇》

演出|台北木偶劇團
時間|2012/05/13 19:30
地點|台北市中山堂光復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實際上,朱陸豪的表演完全無須依賴於布萊希特的論述,導致布萊希特在結構上的宰制或者對等性顯得十分尷尬。問題的癥結在於,贋作的真假問題所建立起的比較關係,根本無法真正回到朱陸豪或布萊希特對於形式的需要。對於布萊希特而言,面對的是納粹與冷戰秩序下美國麥卡錫主義下,世界落回了另外一種極權的狀態;而對於朱陸豪而言,則是在冷戰秩序下的台灣,如何面對為了蛋跟維他命離開家的童年、1994年歐洲巡演時傳來三軍裁撤的失業,以及1995年演《走麥城》倒楣了四年的生存問題。
5月
07
2024
《劍邪啟示錄》這些看似破除框格的形式與情節,都先被穩固地收在各自的另一種框格內,最後又被一同收進了這個六格的大佈景裡頭。於是,原本比較單線、或平緩的情節架構,在導演運用上、下兩條空間帶的操作下,能夠立體化。空間搭配情節後,產生時空的堆疊與跳接。
5月
07
2024
如同《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看見石牌上兩邊的那副對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贋作是假,傀儡是假,裝扮是假,演戲也是假。然而,對藝術的追求是真,對表演的執著是真,對操作的技巧是真,在舞台上的用心呈現及感情投入也是真。如今,布萊希特的身影已逝,朱陸豪的印象仍歷歷在目,儘管透過鍾馗的交集對歷史反思、對過往懷疑,西方理論與東方經驗的激盪、辯證,最終的答案其實也是見仁見智吧!
5月
06
2024
以情節推進而言,上半場顯得有些拖沓,守娘為何化為厲鬼,直至上半場將盡、守娘被意外殺害後才明朗化,而後下半場鬼戲的推展相對快速,而推動著守娘化為厲鬼主要來自於謠言壞其名節,以及鄉里間的議論讓母親陳氏飽受委屈,或許也可說,守娘的怨與恨是被親友背叛的不解和對母親的不捨,而非原故事中受盡身心凌辱的恨。
5月
03
2024
《絕色女妖》目前最可惜之處,是欲以女性視角與金光美學重啟「梅杜莎」神話,惟經歷浩大的改造工程,故事最終卻走向「弱勢相殘、父權得利」局面。編導徹底忘記壞事做盡的權貴故事線,後半段傾力打造「人、半妖、同志、滅絕師太」的三角綺戀與四角大亂鬥,讓《絕色女妖》失去控訴現實不公的深刻力道,僅為一則金光美學成功轉譯希臘神話的奇觀愛情故事。
5月
03
2024
《乩身》作為文學改編的創作,文本結構完整、導演手法流暢、演員表演稱職,搭配明華園見長的舞台技術,不失為成功「跨界」的作品、也吸引到許多未曾接觸歌仔戲的族群走進劇場。但對於作為現今歌仔戲領導品牌之一的明華園,我們應能更進一步期待在跨界演出時,對於題旨文本闡述的深切性,對於歌仔戲主體性的覺察與堅持,讓歌仔戲的表演內涵做為繼續擦亮明華園招牌的最強後盾。
5月
03
2024
天時地利人和搭配得恰到好處,只不過有幾處稍嫌冗長的部分可以在做剪裁,使文本更為凝煉也不讓節奏拖頓,但瑕不掩瑜,著實是令人愉悅的一本內台大戲。看似簡單的本子卻蘊含豐富的有情世界,守娘最後走向自我了嗎?我想沒有,但她確實是在經歷風浪後歸於平靜,她始終在利己與利他之間選擇後者,不稀罕華而不實的貞節牌坊,實現自我的價值,我們得尊重守娘的選擇,就像我們在生活當中得尊重其他人一樣,她不是執著,不是固執,也不是不知變通,只是緩緩的吐露出深處的本我罷了。
5月
02
2024
兩個家庭,五種意識,一場抗爭,一座村莊,一位說書人成就了《冒壁鬼》的故事,試圖以故事面對白色恐怖的創傷。《冒壁鬼》披上民間文學的外衣,平和重述曾經不能說的灰色記憶,不過度渲染事件張力展現出奇妙的彈性。歷史重量因此被轉化成非教條形式,釋放歌仔戲的通俗魅力。
4月
18
2024
飾演本劇小生「許生」的黃偲璇,扮相極為清俊(甚至有些過瘦),但從他一出臺即可發現,腳步手路的力度相當妥適,既非力有未逮的陰柔、也無用力過度的矯作,使人眼睛為之一亮。黃偲璇不僅身段穩當、唱腔流暢、口白咬字與情緒都俐落清晰,在某些應該是導演特別設計的、搭配音樂做特殊身段並且要對鑼鼓點的段落,竟也都能準確達成且表現得很自然,相當不容易。
4月
1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