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暴民時代?《暴民時代》
5月
05
2014
暴民時代(台藝大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568次瀏覽
楊皓麟(國立臺灣藝術大學戲劇學系碩士班)

布萊希特曾說「人們可以用許多方式隱瞞真理,也可以用許多方式說出真理」,這次臺灣藝術大學的畢業公演,便運用了屬於大學生們自己的生命體驗以及創作表現,恰如其分地說出屬於他們認為的真理。當然,無論演出單位有意無意,《暴民時代》的確搭了先前幾次學運、社會事件的順風便車。至於它是借坐還是強搭?那見仁見智,可能得問問謝幕時給予掌聲與眼淚的觀眾。

演出改編自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在1938年漂泊時期的作品《第三帝國的恐懼與苦難》Fear and Misery of the Third Reich,此劇本或是說戲劇集當中,二十幾篇短劇之間沒有任何直接關連,卻都表現當時人民被納粹德國統治下的壓迫、不安、恐懼、痛苦。「帝國」的概念早期強調征服與統治別人的武力機制,到了現代,「帝國」不再只是純粹的武力威脅,能將其視為某種剝削征服、生活形式的控管、文化霸權的壓迫。如同《暴民時代》中十幾場對於電視節目、記者、社會案件、執法單位等當今事物的描繪、諷刺和批判。

藉由色彩對比分明的服裝造型、多重焦點的即時投影、肅黑冷冽的長方鐵籠舞台車、震盪全劇呼吸氣氛的搖滾配樂,形成看似各自獨立,整體卻具有強烈、尖銳、動感的視聽風格。又以鹿角造型的黨衛軍頭盔、四散支離破碎的芭比娃娃、人畜難分的豬面具隱喻,使舞台上更顯人民受高壓統治下不知所措、無奈的符號性。編導將場次內容大量篩選、修改,藉由一名女孩,以敘事者身分在場次之間不斷出現,貫穿全劇之餘,直接面對觀眾進行思想灌輸。十來位演員如同導演的執行者,俐落地在場景上流動、轉換身分,就連舞台換景人員也同樣訓練有素,演出一氣呵成。

導演經由上述一連串的表現形式,以類似回溯的手法,對過去歷史進行反思、重新詮釋,也希望使觀眾能重新回顧社會價值及個人生命的某些片刻,在這樣的手法下執行得非常徹底,觀眾也的確能夠藉由此次演出思考、聯想許多當今社會時下所發生的事件。然而布萊希特以此劇反當時的納粹,《暴民時代》卻保留了歷史背景的台詞,或許對當代社會要以古諷今,但有沒有意圖要觀眾進行「辯證」?還是說根本立場一面倒?一些劇本原先會讓觀眾陷入兩難抉擇的恐懼與苦難,在編導的改本及使用諷刺、形式化的表現詮釋下,辯證的焦點跟意圖好像被模糊、削弱了。這或許也和表演者對文本的理解、表演形式風格化,以至於觀眾只得以片面接收社會壓迫很苦的說詞有關。

這齣將近八十分鐘的學生製作完整度相當高,觸碰的議題既敏感又令人動容,使筆者也想藉此思考,劇場演出與現代社會的連結程度要多大?該不該有很多指涉性線索?或是演出時機點已經很敏感了還要這麼強烈的明示?其實也可以再加以討論,究竟是劇場本身的力量較有意義還是觀眾對自身生命經歷的聯想較為動人?當然,《暴民時代》以自己的方式說出了真理,或許可以用節目單中指導老師說的話來回答:「《暴民時代》向台下觀眾呼籲,不要成為無動於衷的旁觀者」,希望觀眾在看完戲後,快點對自己的未來採取行動才是重點。

《暴民時代》

演出|國立臺灣藝術大學戲劇學系99級日間部學士班
時間|2014/04/27 14:30
地點|新北市藝文中心演藝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這齣戲探討權力擴張與公民被侵蝕權利的過程,與近一個多月來台灣出現重大的學運和社運有所呼應,可是過多運用時事哏和嘲諷對話,以及融入太多台灣本土元素(如歌唱伴舞),讓人不知其所以然,以至於錯愕中出戲,而非反思。(劉憲翰)
5月
01
2014
若將此作品在客家文化景點長期駐點演出,相信會是一部能讓觀眾共鳴十足的的好作品。但若要與一般商業音樂劇競爭,或許也要在客家元素上精確地選擇,並由之深度探索。對筆者而言,這部劇目前呈現了許許多多的客家元素,但作品每介紹一個新元素給觀眾,筆者就會稍微出戲,頓時少了些戲劇的享受,變成知識的科普學習。
5月
07
2024
但所有角色的真實身分皆為玩家,因此國仇家恨、生死存亡,都僅僅是一場虛擬扮演,這使得觀眾意識到自己無需太過代入角色,反將焦點轉移到遊戲策略的鬥智、選擇上,以及表演的觀賞性。猶如旁觀著卸載了命運重量的歷史,情節是舊的,但情懷是新的。
5月
07
2024
《門禁社區》,探討的不只是「禁」本身的神祕以及誘惑性,更是開啟「門」走進去的人性本身,重新思索人生的存在與否,短促與永恆。偌大的「祥瑞聚落」內,所謂有生活品味的「上人」,過著弔詭的美好生活,追求的純潔與高貴、平靜與祥和,諷刺的是,這裡卻曾是一個葬送自由生命的悲慘之地。而小雯一家的入住,究竟是參與了與世俗之人相異的「上流」,亦或者只是踏入了一場與普世類同的束縛?
5月
03
2024
音樂劇的劇本採取首尾呼應的寫作方式,首幕和最後一幕的場景、事件、角色都是一樣的,但每個角色的心態和情緒都出現了相當大的轉變,中間幾幕則是在闡述過去的事,對被留下來的人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以及想在社區歌舞比賽獲獎的一群客家媽媽們,在設計客家歌舞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困境。整齣戲以礦工生活以及客家文化傳承為主軸,「彩虹」是貫串全劇一個相當重要的元素。
5月
02
2024
在台灣,白色常與喪葬連結;而在日本,則會與婚喜時的「白無垢」相銜,以顏色翻玩幽冥與神聖的意涵,也是編劇的巧思,配以劇中穿插的台、日童謠與歌曲,形成異色童話的氛圍。特別當,洪珮瑜具有穿透力的歌聲,在劇場中,清唱〈泥娃娃〉、〈明室〉時,聲色與空靜在空間中迴盪時,衍生出一種既鬼魅又莊嚴的療癒性。
5月
02
2024
或許不該單純將各自對於「國家」未來的期許與期望轉作批評作品觀點完整性的工具,那彷彿是去瑞士餐廳抱怨起沒有粄條或cinavu(吉拿富)一般。與其質疑《大使館》中是否缺了哪些當代台灣主體、族群的觀點,影射他方創作者對觀者自身議題的嫻熟與否,甚至上綱至創作資格論的問題等等,不如說這本就是在週轉全球與在地的國際表演藝術生態中,產地—製造—IP(intellectual property)間錯綜的生產機制下,瑞士創作者對「中華民國(台灣)」的政治主體在國際政治與國/族認同間的觀察與思考。
4月
30
2024
里米尼紀錄劇團的創作,一向以挑戰劇場設定成規,拓展劇場邊界,純熟運用科技著稱,《這不是個大使館》不僅展現劇團既有特色,更是一個讓人驚奇的精緻手工之作:精巧的紙版模型,簡單的機械裝置,古趣物件(舊式投影機),充滿質樸感的影像,表演者與舞台技術人員,自在地在台上穿梭流動,將演出技術執行貼切地融入戲劇動作的推展,整場演出維持流暢的節奏,而無滯礙,不僅體現劇場的集體創作精神,也隱隱然呼應作品的主題性。
4月
30
2024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