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系
時間:2012/05/27 14:30
地點: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廳
文 Macacritica
我無法肯定這是不是一齣好看的作品,但我可以確認,這是一齣「難看」的戲。「難」指的是困難,不容易被閱讀。賦格(fuga)原是音樂上作曲的一種形式,以一個主要的主題(subject)在不同聲部間交織互動,在《無》中,這成了該劇非典型故事敘述的一種手法。假使我們單就故事本身閱讀,主題並不難理解,一則類言情小說式的愛情故事——女主角(女孩)意外地闖入男主角(男孩)原先的生活,要求男孩將她從中央科學研究院「取出來」,成功逃離三個月,女孩居然在兩人翻雲覆雨之際,親手殺害男孩,男孩死裡逃生後,尋找女孩想要明白當初殺害他的動機是什麼。
只是情節的進行並非單一直線,男女主角也各由兩人扮演,增加閱讀的複雜。男孩甲如同說書人般地回憶兩人過往,時而穿插男孩乙演出當時情節,同時男孩甲的時空持續進行,就在觀眾好不容易搞懂男女主角兩人的關係,扮隨主題出現討論1949與1950年代的對題(countersubject),也在上半場的後段逐漸浮現,令人閱讀困難的還不只這些:劇中不斷穿插疑似卡瑞‧邱琪兒(Caryl Churchill)的《七個猶太小孩》(Seven Jewish Children)與濃厚街舞風格舞蹈的插句(episode);臺詞中一些似有若無的隱喻暗示;大量專有名詞的介入……等,都非常有可能讓思緒還來不及跟上的觀眾,一頭霧水。
此外,在臺詞的書寫上,彷彿出自同一人的自言自語,大部分的臺詞都不像是常人在講話,這樣的臺詞更是讓部份演員詮釋的角色略顯單調。例如男孩大量的獨白並無助角色立體的建立,無論是「從天而降」的邂逅、不知重點的身世介紹還是海邊的纏綿繾綣,都像爺爺在講古地「講」出來,男孩始終耽溺在不明所以的哀傷之中,毫無個性可言。上下半場的女孩更是判若兩人,雖然兩位演員都有各自亮眼之處(尤其非清醒狀態下的女孩,如此支離破碎的語言,還有辦法表演得精采,相當厲害),但看來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若沒有服裝的幫助,實在難以令人信服。表演語彙沒有統一性更是劇中一大問題,兩位老兵企圖以寫實表演來詮釋角色,偏偏孫子二人卻像是插科打諢的丑角,兩種沒有被歸納整理的表演系統在同一時空出現,甚至對話,實在讓觀眾備感尷尬。例如腳都踏進棺材一半的兩位老人,居然會在許久不見的相遇之後,在旁人慫恿之下玩起接龍,接龍更是矯揉造作地帶出「劊子手」、「快下手」的關鍵字詞,再怎麼寫實的表演基底,都無法真實起來。
臺詞的語言調性過於單一,身體的語言卻含糊不清。姑且不論街舞的舞蹈風格是否有被轉譯,使之可以融入此作品,除了其中一兩位演員很明顯地有街舞背景以外,剩餘的演員幾乎是以國民中小學健康操在進行動作的演練,毫無舞感,與其說是「魔幻」,不如說是混亂。宣傳品上提到「暴力美學」,在作品中也是不痛不癢。大量的借位在這樣的中型劇場全然沒有展現出力度,觀眾只好自我催眠,並非是要演員打得頭破血流,而是是否有更好的劇場語彙足以表達何謂「暴力美學」。唯一讓觀眾提心吊膽的是設計不良的舞臺,近二樓高的平臺有著一條極為傾斜沒有扶手的陡坡,演員上下奔跑,時而又有陷阱室開啟,那屏氣凝神的不是戲劇製造的張力,而是真的在替演員的生命安全擔心。
此次作品還有許多可以,也需要被討論的問題,只是回到整部作品的核心,其實創作團隊是相當溫柔而勇敢的。曾經兩度入圍金曲獎最佳樂團的Tizzy Bac,其第四張專輯名稱為《如果看見地獄,我就不怕魔鬼》,《無間賦格》便是背負著巨大的使命,卻只是希望告訴我們,任何人都有那微小卻深具力量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