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郭璉謙(南臺科技大學通識中心助理教授)
《魔神候補生》為唱歌集於2020年推出的親子音樂劇,改編自林孟寰獲得2017年「臺北兒童藝術節劇本首獎」的同名劇本。該劇將臺灣妖怪「魔神仔」結合「許願」,帶入「爸媽要離婚」、「爸爸是殺人犯」這兩項在孩童之間容易耳傳的話題,探討當事人因嘲笑、排擠等霸凌行為,致使身心靈受創,並讓觀劇孩童反思理解與傾聽的重要。
「《魔神候補生》青春版」也在今年的「夏季藝術節」登場。「魔神仔」這名稱就足以引發孩童好奇,詢問家長什麼是魔神仔。至於許願,可說是人類的原始渴望,也是各族群傳說、神話的類型主題。許願伴隨實現,實現方式相當多元,但實現所帶來的效應,往往指向貪念。《魔神候補生》中的心愷以借助外力(大魔神的羽毛)實現願望,願望原不具邪念,但成真過程卻波及心彤隱藏的秘密,引來無法預測且不可控的連鎖效應,邁向「明知得傷害他人,才能願望成真」的選擇命題,這也是全劇最勾人心弦之處。
以「父母不要離婚」為願望,是頗大膽的嘗試,原以為孩童可以理解「爸媽吵架」,但是否理解「離婚」?細思之後,透過大眾傳媒、長輩對話或單親家庭等因素,「離婚」概念應早就植入孩童腦海。只是,親子劇中,通常不會刻意提及「離婚」,更何況「父親是殺人犯」!劇中孩童對「離婚」給予安慰,但對「殺人犯」卻施以排擠,兩者態度形成強大對比,同時也撐開幾個議題:為何有如此不同的態度?為何只用耳朵去認識他人?父母親的罪過,孩子是否該承接?甚至可以延伸討論媒體識讀。
恰如Nicholas Mirzoeff提到「通俗的視覺文化也能夠傳達出最嚴肅的話題」【1】,以親子音樂劇包裝深沉的議題,十足考驗製作團隊的功力。本次青春版由六名表藝科系學生擔綱演出,全員白衫搭牛仔褲,以黑森林佈景、木箱、學生椅堆疊成戲台,整體簡潔清新,演員調動流暢,劇中R&B、RAP及舞蹈動作,更顯活力。觀察演出過程,主要讓孩童發出笑聲之處,在於心愷的惡作劇;其餘時間,孩童靜默望著舞台。倒是在場多數家長認真觀看,不禁疑心;親子劇怎麼變成了成人童話?讓成人回想自己幼時經歷過的往事,例如我的小學同班同學是詹龍欄【2】的女兒,她是否曾有心彤的遭遇?
魔神候補生(唱歌集音樂劇場提供/攝影李奕瑲)
親子劇變成人童話,不是演員問題,而是劇本內容可能偏深,但這或許能觸發親子在觀劇時光中,細聲討論,由家長向孩童指點劇情人物與情節。然而,這次演出,有一致命傷,削弱該項功能。
本次《魔神候補生》青春版選在臺南新營文化中心演藝廳的入場大廳演出,大廳空間開闊挑高,無吸音材質,在裡頭講話聲音已會渲開,如果僅想用擴音喇叭放大音量,絕對成為災難現場。果不其然,開場序曲〈他是誰〉甫出,音樂跟歌詞糊成一團,台詞也變得不清楚。在泛開不集中的聲音轟炸,又得專注劇情並吃力聆聽台詞、歌詞(難道這才是家長認真觀看的原因?),整場80分鐘,邊看邊猜,非常疲勞,體驗不佳,連原本該是悅耳動聽的RAP全化為掃射聽力的機關槍,而採用預錄的大魔神台詞還一度以為是黑森林音效。觀察在場觀眾,已有親子受不了先行離席,留下來的孩童迷茫望著舞台或是東張西望(難道孩童靜默望著戲台是因為聽不清楚?)。
在大廳裡演唱成人童話,家長及孩童都聽不清楚,錯失諸多細節,能夠引發多少討論與共鳴?也讓演員奮力演出的效果,有所折損。「夏至藝術節」從2016年舉辦迄今,經驗應相當豐富,卻存有如斯技術性失誤,不免憂心後面幾場於該場域的演出,是否重蹈覆轍?懇請主辦/製作單位,慎選演出場域、留神擴音喇叭、就教專業音控。
註釋
1、詳細說法,參見 (美)Nicholas Mirzoeff著、陳芸芸譯《視覺文化導論》(臺北:韋伯文化,2004年)一書。
2、關於詹龍欄,見既晴:〈「穿山甲」詹龍欄 逃亡歷經搜山、綁架、越獄,終被警方緝獲!〉(載「報時光」網站https://time.udn.com/udntime/story/122833/72142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