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于軒(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舞蹈學系碩士)
語言是人類誕生以來最為輝煌的符號體系,但它畢竟不能表達人類情感微妙萬端的變化過程,於是,藝術才得以成為表達情感最為合適的方式。三十歲是孔子認為真正自立的開始,在舞蹈藝術領域中我們早已習慣獨及群的生活形式,此次三位編舞家在這個階段分享目前對生命的探尋及發現,無疑對自己是一種檢視及挑戰,在追尋之路利用微光一點一點照亮前方,隨著歲月蛻變展開屬於自己的篇章。
古名伸此次引領著年輕藝術家探尋過往的歷程,筆者認為他們已經準備好走上披荊斬棘的道路,整場演出從面對現實的心境,就像《Growold》中的溫蒂看向意為未來的雲朵逐漸遠去,意識到時間所帶來的心境。許程崴嘗試透過較為童趣的肢體語彙來訴說生命失去童真的課題,表演者在跑步機上奔跑、背負著彼此,隨著時間的改變笑容也逐漸消失,在此,他殘忍地將我們拉回現實,「時間」在此刻是多麽的無情,即使帶著樂觀、單純甚至是滿腔熱血,都會一點點的凋零,這台跑步機,許程崴跑出了歲月跑出了孤獨也跑出了歷練帶來的成長。
蘇家賢則像一名苦行僧,《途境》正是他修行的歷程,他的巨大夥伴(四面框檯)則是紀錄他歷程的卷軸,能夠展開回首檢視也能聚合成為立他於此的根,而框台中僅有一面未裝上隔板,他能夠穿梭於其中,但真的自由嗎?這就像沒有正解的簡答題一樣,端看自己如何在自由中約束和律己。蘇家賢在一次次的重組、破壞、回望下,獲取一點一滴的養份,使他能夠踏實的走向生命中的不惑之旅。
最後一首《微亮》,林憶圻利用「紅外線」透過煙霧營造出「面」的切割感,表演者隨著雷射光的角度移動著,大多數肢體被光線所遷就,當雷射降落於地面舞者們腳下的痕跡於焉而生,雖說消縱即逝卻在不斷累積起厚度,既在窺探也在觀察的她在當中理出屬於自己與他人連結卻又獲得喘息空間的方式。筆者認為林憶圻試圖想帶我們回到他所描述的租屋處,但大部分的情境已被科技效果所掩蓋,觀者很難透過肢體動作串連起經驗的共鳴,有些可惜。或許可以單純地以身體接觸雷射光為起點,讓接觸點因律動而轉換,使焦點能夠鎖定在舞者減少失焦的空隙。
舞蹈藝術中,表演形式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有所改變,藉由三位藝術家的分享,筆者認為三十之後,已不再是單純的追尋,更多的是回望及檢視,沒有二十歲的肆意灑脫,沒有四十歲的熟稔、五十的自由、六十時的雲淡風輕,而立是個既期盼又謹慎的階段,在創作中將經驗和思考同時灌注於作品之中,寫入的姿勢是一種符號,一種生命記憶的表現,來自於對舞蹈超現實執著後的是一種情感展現。此次的三位藝術家透過經驗轉化為我們熟知的身體語彙,作品中許多意境與筆者經驗有所重疊,而立的第一頁,他們回頭尋找舞到如今的原由,並為自己未來的每一頁建立起強而有力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