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場前導演陳仕瑛提醒觀眾戴上口罩、在劇場內須站著、可自由行動,進入黑盒子的那刻看到演員游走在這空間裡,邊注視著場內的戴著口罩觀眾邊找尋些什麼,最後抓出兩位女演員並扯掉她們的口罩,一場暴力、打壓弱勢的場景近距離的出現在觀眾眼前,在這四十五分鐘內,《山地話》壓得我發不出任何聲音,用眼神、呼吸感受巨大的壓迫。
「口罩」讓我們被迫緘默、看著受迫的演員,我們(觀眾)就像是社會新聞常出現的那群冷血無情的群眾,不伸手援助只是冷漠看著壓迫不停發生,在《山地話》中,我們雖然是因為意識到自己正在看戲而不拔刀相助,但想像以全觀視角看著圍繞演員的我們,終究還會被貼上冷漠、逃避的標籤,不管你是站在演員旁邊觀察一切,或是站在牆邊看著演員被群眾包圍都一樣。
雖說觀眾可以自由走動,但我們會無意識替演員圍出一個表演空間,或者說,我們意識到自己正看著一齣戲的發生,所以自動幫演員圍出一個表演空間,這表示即使觀眾和演員距離拉得再近,第四面牆卻不會因此被打破,因為我們就只是擁有選擇站在喜歡的位置觀看,卻無法擁有改變現況的能力(作為一位觀眾我們早已被訓練成進入劇場就是觀看而非做出其他舉動)。
近距離靠近演員能充分感受到演員的情緒和力道,遠離演員能看到整個空間被觀眾塞滿的景象,除了選擇靠近演員和遠離演員的觀看外,《山地話》更提供了一個新的觀看可能,那就是動態攝影者的紀錄,就像是我們坐在電視、電腦前看著媒體報導層出不窮的暴力事件、抗議現場一般,讓錄像帶著你的眼睛看戲的發展。我三不五時就跟在相機旁邊從後方看著螢幕,跟著動態攝影師的走向會發現攝影師處理分別在兩個區域的橋段時,會優先選擇正在講話或是他認為現在這個橋段是比較重要的,這樣的抉擇失去了待在劇場的全觀性,但就如同我們看著新聞畫面時,總是播著激烈的抗議場景、血腥可怕的衝擊景象一般,只是一個事件的其中一部分,只是媒體再現的事實而非現實。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當六位演員分成三組在劇場內形成一個三角形時,我被圍在三角形內,我不停轉頭回頭看著他們的演出,我的呼吸隨著他們肢體節奏而加快,剎那間我認知到自己成了演員,這四十五分鐘內我也是個演員,以自己的移動和眼神,選擇觀看的位置找到屬於看戲的感受。(本身看戲總是帶著一本筆記本記下重點,當我不停跟在攝影機旁邊抄著筆記時,彷彿也就像是新聞記者採訪一個壓迫現場,用文字寫下並回去整理成一篇我認知事實的報導)
《山地話》
演出|新人新視野劇場篇I
時間|2013/09/07 15:30
地點|台北市牯嶺街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