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酷炫,票房無敵《陣頭》
3月
17
2012
陣頭(天王星多媒體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42次瀏覽

文/林鶴宜(專欄作者)


電影《陣頭》以民俗藝陣為題材,春節上映至今,票房直逼三億,為「國片大好」的樂觀聲勢再下一城。故事從青年阿泰(柯有綸飾)偶遇行路中的三太子大仙尪仔回頭對他「微笑」招手,開啟了一系列的對立和抉擇,包括:台北/故鄉,繁華/落寞,父/子,氣勢淩人/忍氣吞聲,學院/庶民,傳統/創新。最後,弱勢者以無比的善良、勇氣、堅持,很政治正確地,將整個情勢逆轉過來。全戲收束在一場超乎預期的成功演出,最後的鏡頭,則落在父子相偕漫步夕陽的身影。

編劇深知時下觀眾最感興趣的事物,更懂得透過弱勢認同,戲劇性的堆積和翻轉,拉抬最後奮力回擊的高度和強度。故事以民俗陣頭為題材,卻絕不只是民俗陣頭。為了讓電影好看,編劇將不同的藝術理念和生態特徵具象化,創造了父和子、師兄和師弟等人物,他們的衝突反目,除了讓演員有戲演,觀眾有戲看,更讓不同概念得以輕鬆娛樂的方式被觀眾理解。其中,阿泰一角除了是九天陣頭團長阿達(陳博正飾)的兒子,更是現代的、都市的,對傳統民俗一無所知的電影觀眾的嚮導。藉由他揮別台北,回到做民俗陣頭的老家,也帶著觀眾走進這個故事。

「九天民俗技藝團」原是中部的一個大鼓和神將團。台灣許多道教廟宇都擁有自己的陣頭,吸收中輟生做為陣頭主力,也是普遍的現象。團長許振榮原是「九天靈修院」的住持,他所率領的這支隊伍,一開始和一般廟會陣頭並沒什麼兩樣,只因為許振榮對這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多了一些關愛和想像,理解大鼓和神將高度的體力需求,正好可以很好的轉化年輕人的暴戾之氣。用心,加上一點創意,因緣際會,將「九天」打造為被台中文化局認定的民俗技藝優秀團體,甚至還曾獲選為中央級的文建會演藝扶植團隊。

「中輟生」絕不是個浪漫的名詞,年輕的孩子們所以淪為中輟生,也絕不只是「不愛唸書」而已,它常常和暴力、犯罪、墮落等負面行徑畫上等號,而架起這些「等號」的,往往是無法為外人道的悲哀、無奈、殘忍和黑暗。他們是被家庭和社會遺棄的一群只有「神明」願意收容、教導的邊緣人。

導演選擇了新生代演員,以偶像塑造的模式來開展情節。酷炫年輕的外型,趣味又溫馨的畫面,將這個發生在台灣的真實故事,演成一齣「青春無敵」的浪漫神話。因為包裝效果驚人,原本就知道「九天」的電影觀眾,反而看不出這原來演的是九天的故事。「在台北學音樂」,對神將官將一竅不通的阿泰,為了要創造出一個「不只是因為神明而受到尊敬」的團體,堅持團員打鼓,又堅持要團員背著大鼓繞台灣島一圈。只見青春無敵的他們,無論刮風下雨或烈日當空,或甚至打架爭吵,都是又酷又帥。更神奇的是,路走到一半,就有媒體跑來跟拍,以至於剛走完台灣島一圈,就聲名大噪了。接著,獲邀到「台中文化祭」演出。所有的衝突矛盾,一夕之間,融化為台下親友噙著眼淚的歡呼。

直逼三億的成績,證明偶像和娛樂果然能使票房告捷,儘管它難免必須犧牲一些些深度。但只要能讓冷門的民俗藝術走出「民俗藝術村」,也許就在不經意的驚鴻一瞥,都能讓大眾找到親近民俗和藝術的途徑。例如阿達帶團員到廟中「安營」,師兄(廖峻飾)的人馬,突然闖進來列陣狂舞,陰柔神秘,卻又充滿力與美,令人讚嘆!又如阿賢(黃鴻升飾)侵門踏戶,以官將陣步和馬利亞(陳世旻飾)比劃,幾個簡單的肢體動作,也令人驚艷不已。光憑這一點,《陣頭》的成功,意義就不僅止是一部商業電影的票房而已。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在東亞的表演藝術生態中,製作人或策展人社群網絡有一個實質上的重要性,那就是:在各國經濟結構、文化政策、補助系統到機構場館往往體質與架構迥異的情況下,跨國計畫常無法──例如,像西歐那樣──純粹透過組織面來推動。無論是評估計畫可行性,還是要克服合作過程的潛在風險與障礙,人與人之間的理解與信任都是極為重要的基礎。因此,「在亞洲內部理解亞洲」也包括認識彼此的能與不能。
11月
20
2024
本文將主要聚焦於策展人鄧富權任期前三年,在由公立劇院、機構主導的城市藝術節之「策展」可能形塑什麼?又究竟「策了什麼」?而「策展」又如何「製作」節目作為討論主軸,並嘗試推想我們可能期待或需要什麼樣的城市藝術節。由於我在上述期間曾多次以不同身份參與藝術節,請將本文視為介於藝術節觀眾、參與藝術家(團隊)、觀察者等多重身份交叉田野的書寫。
11月
15
2024
《熊下山》及《Hmici Kari》為阿改及山東野合作的部落走讀結合餐桌劇場的系列展演活動。阿改協助調度部落文史及人際關係的資源,如商借場地、遊客接駁 ……,我們則專注於劇本撰寫、排演、劇場技術與設計。在基礎條件的限制下,即使盼望搭配華麗的燈光或絢爛的配樂,現實中卻得層層考量,比如是否要借電還是自備發電機,、某段音量過於龐大,會不會干擾到鄰居或讓小狗咆嘯等。看似簡單的行政工作,需要耗損相當的溝通工程,人際關係的稠密程度比蜂蜜還黏,比樟樹燒出的煙霧還猛烈,團隊成員總得細細梳理,說話再說話、確認再確認。
8月
23
2024
筆者有幸參與的2023年浪漫台三線藝術季的藝術策展「淺山行路人」,範圍橫跨五縣市,光移動就是場挑戰,「走入地方」是所有參與藝術家與策展團隊開始的起手式,這其中也不斷叩問「地方」如何被界定與其所連帶衍生的認同、族群、邊界等諸多問題。在籌備過程中拜訪各地「地方引路人」成為一個關鍵,透過多次實際走訪、聆聽、討論與溝通,許多作品在這個與地方來回互動的過程中而發展至最終樣態,甚至因應場域而重新發展。
8月
21
2024
對於徵件或委託創作來說,通常會有明確的目的與任務,而該任務也很可能與政府政策相關,例如利用非典型空間(通常帶著要活絡某些場域的任務)、AI、永續發展、社區參與等。一個不變的條件是,作品必須與當地相關,可能是全新作品或對現有作品進行一定程度的改編。可以了解這些規章的想法,因為就主辦方而言,肯定是希望作品與當地觀眾對話、塑造地方特色、吸引人流,並且讓首演發生在當地的獨家性。這似乎造就了「作品快速拼貼術」與「作品快速置換術」的技巧。
8月
14
2024
戲劇節與地方的關係略為稀薄,每年僅止於展期,前後沒有額外的經費舉辦其他地方活動或田調。又,由於地方民眾的參與度不高(光是居民不見得需要藝術就足以形成困境;加上更有效傳播資訊的網絡媒介不見得適合多為非網路住民的魚池),這導致策展上對於觀眾組成的認知模糊:既希望服務地方,又期待能吸引城市觀眾,促使以筆者為首的策展團隊萌生轉型的念頭。
8月
14
2024
換句話說,人與地方的互動經驗,會使人對地方產生情感,進而做出超乎理性的判斷。否則我們很難解釋,黃錦章從布袋戲團團長到文化工作者的身分轉變,以及那種持續為自身生活場域策動事件的動力;從張敬業身上,也能看到同樣的情感動力模式,令他在見到鹿港於鄰近工業及商業觀光夾擊時,自發性地舉辦文化活動,尋找外於過去的聚眾可能。
8月
09
2024
將物質文化的地方人文與民間精神活動列入藝術史,多傾於將它們當作擴充藝術史的材料。而如果以地方性為主體,「地方性的藝術」在階級品味擴張之外,則需要政治美學化與藝術政治化的行動介入,才能打破其固化的形態。在史觀區分上,歷史唯心主義傾於「菁英史觀」,認為「重大理念、人物、事件」才能製造出流動的歷史感,否認民眾在歷史所扮演的重要角色。歷史唯物主義則認為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主張「人是環境的產物」,群眾才是創造歷史的力量。 此藝術史觀的源起分歧,決定了「地方性」與「藝術性」的發展脈絡。在當代文化生產語境裡,「菁英史觀」介入「民間環境」的同時,則又顛覆又模糊這兩個意識形態,在異化中擴張了地方文化的再生產。
8月
07
2024
同時,我愈來愈感覺評論場域瀰漫一種如同政治場域的「正確」氣氛。如果藝術是社會的批評形式,不正應該超越而非服從社會正當性的管束?我有時感覺藝術家與評論家缺少「不合時宜」的勇氣,傾向呼應主流政治的方向。
4月
1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