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君(嘉義大學中國文學系專案助理教授)
嘉義縣在地劇團《阮劇團》在每年的草草戲劇節之中【1】,基於創團之初以青少年探索戲劇世界的啟蒙,均推出一部以高中、大學生族群為培訓演員的青少年劇場,呼應、實現劇團耕耘在地並且志於培植青年戲劇能量的精神。今年的青少年劇場以「天空」為意象主題,帶領新一批的戲劇青芽在劇場中探索實現夢想的途徑,也藉由個體與集體的記憶象徵,串起與竄起劇本的戲劇張力。
劇本發想於每個人不同的回憶故事,呼喚每個人的共同集體經驗——祖先的遷徙、家庭的傷痕、兩小無猜的初戀,與懵懂迷茫的姐弟戀,嘗試以尋找返途的「鳥」、不時穿梭其中的「白鴿」意象作為共通點。這令人想起楊牧〈記憶〉中讚詠那永恆不變的白鴿意象,而貫串在人物脈絡、情境氛圍、時代背景相去極鉅的各個情節線之中,作為跨時空的救贖與追求。
對於原來預期以半年時間培訓至演出的青年演員來說【2】,要完成意象、情節、肢體動線穿插交錯的劇情演出,實屬不易。相較於舞臺上錯落交替的道具象徵,更值得注意的是,每位演員如何順利地在不同記憶情節線中身兼多角、達成不同人物的情感張力與詮釋的任務。然而只有情緒的轉變並不等同人物角色的轉換,還須要更細膩的肢體、表情、對話、口吻等差異處理,否則有陷於扁平地複製人物之虞。
本劇有一畫龍點睛之處,引起我們對於集體記憶的隱喻省思:舞臺上大家熱烈地討論,在2020年以前中華民國歷任總統有哪些人?在不斷地追溯回想時,每個人最後興奮地得出「我阿祖」、「我太祖」、「我祖公」的結論,過程中反映了共同存有、卻又曖昧模糊的集體記憶,相較於鮮明的「我們的故事」的個體記憶,猶如是一種近似枷鎖的存在,反而更具體地顯現在每一個人身上。這是筆者認為特別饒具意味的一點。
也因此,本劇嘗試用「天空」定調為全劇的核心象徵,並且以「鳥」作為追尋、尋根的重要意象;但是後者在部分劇情之中的連結並不強,顯得有些突兀,也並非每個故事都能順利的連結上「天空」的脈絡之中。筆者認為,在引用背景各異的回憶故事鋪陳為劇情之際,可以再強化大眾集體記憶——歷史、社會、時事的隱喻,藉著集體記憶的點綴與籠括,讓觀眾更相信劇中所稱:每個人鮮明的個體記憶確實是連結我們、存在於我們每個人身上、一百年前的你和一百年後的我都是一樣的陳述。
《天空》藉由青少年演員們在舞臺上釋放的強烈張力、不斷穿插交替的舞臺意象,嘗試共構、歌詠跨越至這個時代的在地尋夢精神,每年每年也不斷地構思新的主題意象,成為戲劇在地耕耘的重要指標,而不斷地建構在地與戲劇之間的脈絡和面貌。「想飛上天空,哪有這麼簡單」【3】,協助演員們成為仰望天空追尋的鳥,本劇是地方戲劇節中串起/竄起青少年演員的一個載體,期許未來《天空》將成為眾多在地戲劇紛呈意象的記憶之一,化為培育戲劇青草的沃土,也期許這些串起/竄起的戲劇新芽繼續茁壯。
註釋
1、草草戲劇節成立於2009年,前因為1998年文建會「青少年戲劇推廣計畫」,呂毅新至嘉義高中戲劇社任教一年開始;阮劇團藉此發想,每年招募年輕學子為學員,培訓並於草草戲劇節中演出。
2、據總編導余品潔所述,參與本劇的學員在2019年10月13日開課,原定於2020年3月草草戲劇節演出,因COVID-19疫情影響,延宕至2020年10月。
3、來自劇中演員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