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轉變,變化最大也最不明顯的,便是城市地景了。其總在不經意間改變,哪邊又被剷平變工地,哪邊又新建好商場大樓,而我們所站立的這塊土地,曾經的樣貌又是如何?《一座消失的城門、死刑犯與他們的魚塭》(全名為《一座消失的城門、死刑犯與他們的魚塭》城市打版術:小西門下的地景重返)從小西門原址周圍出發,尋找那些已經消失,卻還留在當地居民記憶中的城市地景。因道路拓寬被搬離的小西門城門、關押死刑犯的監獄與處刑的刑場、死刑犯勞動的魚塭,在深夜的城市漫遊中,一步一步地窺探過往的痕跡。
三位創作者分別負責主題「消失的小西門」、「消失的監獄」、「消失的魚塭」,除了「消失的魚塭」的創作者妳太甜是影像創作外,其餘兩位創作者婷詠、楊大德都是現地創作。戲,或是說導覽,從耳邊風工作站的門口出發,跟隨創作者婷詠的帶領,觀眾漫步在夜晚城市的巷弄中,聽著耳機中傳來的導覽聲與環境時而靜謐、時而雜亂的聲響交相呼應,觀眾可以自由選擇要存在於當下,抑或是遁入耳機中的導覽聲,感受一個又一個關於腳下土地的故事。
時間與空間的討論不斷在過程中發生,此地彼時的樣貌,過去的記憶片段與當下城市樣貌的疊合,城市的多重性也在過程中被建立,而過去一定就筆直地朝未來前進嗎?就像影像創作中訪談小霜阿嬤時,阿嬤不斷落入相同的記憶中,講述的內容不斷重複,彷若時間被停滯在過去,未來不未來,未來不會來;觀眾像是不經意落入城市的時空狹縫中,回溯城市曾經可能的景象,踏足在當下的土地,回望過往。
演出中對於多重性也有非常多的嘗試及探討,像是場域的多重性,演出一定要在劇場內發生嗎?日常生活的城市是否也能轉換成演出的場地,那又何謂劇場?打破觀賞演出的慣性,甚至「觀賞」這個行為也有多重的視角──觀演關係被交雜地建立,觀演者與演出者的觀看關係,觀眾之間的觀看,城市中的路人對移動隊伍的好奇眼光。當觀看的同時也在被觀看,觀眾就不再純粹,而是整場演出的一部分。誰都不只是被動的接收,更是主動的探尋、組織、重構當下的觀演經驗。
其中,當婷詠關於小西門的片段結束後,觀眾由工作人員引導至下個集合點,而婷詠則奔跑著繞道,觀眾在行走的過程中,可以不斷聽到耳機中傳來婷詠的喘氣聲、與工作人員溝通的聲音,一再地打破第四面牆,模糊演出與當下的疆界,觀眾與創作者是在戲裡還是戲外,或是觀眾已經進入另一齣戲當中?同樣地,觀眾進入KTV包廂看見楊大德時,也是這樣的情形。楊大德親切地招呼每位觀眾,就像是熟識的朋友,又快速地轉換角色進入演出。這樣的進出卻不令人感到違和,反而令人期待。
導覽式的演出常容易讓觀眾被周遭環境吸引而轉移注意力,觀眾身在此地,聽著彼時的故事,思緒又存在於哪一刻呢?但總會有某個當下,所有人都一起存在於這一刻。耳邊風工作站此次的演出令人驚艷,對於城市地景的過往探究與再建立,隨著台南夜晚的涼風,讓觀眾以不同角度認識這座城市。
《一座消失的城門、死刑犯與他們的魚塭》
演出|耳邊風工作站
時間|2019/04/12 19:30
地點|台南小西門原址及周邊公私領域、錢櫃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