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以往在國家戲劇院看戲的經驗,演出前會有廣播的即將演出提醒及暗燈三次的提醒,整個戲就在一聲強烈撞擊的拳擊用的沙袋聲中展開,映入演中的是裸身的「白人」演員奧塞羅,緊接著奧塞羅便在場上著他的軍裝,如同場中其它演員,他們皆在場上著軍裝,暗示故事的一切開端來自權力、地位。而白人演員飾演的奧塞羅是否代表在導演伊沃.凡.霍夫 的帶領下,將種族問題排除,全心投入人性的探討?但會不會讓初次認識《奧塞羅》的觀眾,誤以為奧塞羅是白人(莎劇原著奧塞羅是黑色膚色的摩爾人)?
舞臺上藍色的布幕被隱身在布幕後方的巨大風扇狂亂散,隱身在布幕後方的是一個矩型玻璃屋,呈現在歷經暴風雨後,家庭仍需呈現一個規矩的形象絲毫不能被動搖。夫婿奧賽羅此時榮譽歸國,卻隔著玻璃屋與妻子接觸與親吻,顯現出夫妻兩人雖彼此相愛,但卻有著無法明確說明的隔閡,或者可說是對彼此的不信任,亦或是像玻璃般易碎的感情。
此時原本懸掉在空中的拳擊用沙袋也下放置地板,與地板接觸呈現直立狀,劇中有一場次,奧塞羅使用了沙袋對妻子黛斯迪蒙娜作了性暗示。就歷史上來說,拳擊沙袋有可能是在特洛伊戰爭後,為了紀念在戰爭中阿奇里斯被殺死的朋友帕特羅克洛斯而舉辨的競賽,當時帕特羅克洛斯就利用沙袋作為練習,極具競爭之意。
而故事劇情,隨著伊阿古原來只是在舞台左上角述說他的計畫,到在舞臺正中的玻璃屋前坐下,顯示伊阿古已經從一個外圍說事者,接近核心目地,奧塞羅從一開始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轉為已相信,到最後奧塞羅躺在地板上,朝向天,質問黛斯迪蒙娜,已是無力反抗,只有做出處理。純白的床單、一個裸體的妻子正等候先生就寢,而先生就在褪去軍裝後,毅然決然地弒妻。導演之前曾在雜誌專訪提到,裸體弒妻意圖呈現「非禮勿視」的概念,我則試圖與最後奧塞羅弒妻後再度穿著軍裝,作一聯想,褪去衣物的妻子代表了其清白如純白色的床單,而褪去軍裝的先生,則代表了失去理性思考,著了魔,等到他重新著裝軍裝,才重新回到理性思考面,選擇畏罪自殺,玻璃屋內的燈光也在此由黃轉為白。試想「裸體弒妻」這個部份,雖說這個表演方式對臺灣觀眾而言,是前衛了些,但若與傳統劇場的表現手法相比較,「裸體弒妻」所代表的是除了是對觀眾的挑戰也是對社會輿論的宣戰。
除此之外,在下半場中,伊阿古與黛斯迪蒙娜的一段面對面互動,也在導演伊沃.凡.霍夫安排下,出現二個巧妙的部份,伊阿古前後兩次曖昧的親吻了黛斯迪蒙娜,不是禮貌性的親吻,像情人般的吻,也像死亡之吻,一方面告訴觀眾黛斯迪蒙娜逃不過由伊阿古所造的口舌之謠,一方面也顯露對黛斯迪蒙娜的愛慕之意,畢竟,在故事中黛斯迪蒙娜是如小白鴿般受眾人喜愛。
音效部份,除了利用現場風扇製造出的空間音效外,使用了很多電子合成器所混合出來的聲響,不寒而慄的氣流直逼而來的聲響、陰森灰暗敲打相同節拍,劇中時而幾乎悄然無聲,時而爆出可怖頻率,令人不知道下一步會有什麼膽戰心驚的場景呈現。反覆的鼓擊再加上結尾龐克風格很重的曲風(若知音樂設計Marc Meulemans曾是龐克樂隊德一員,便不會感到意外),不管是莎士比亞混搭龐克,還是莎士比亞搭上這種黑色音效,在很多幕戲中,透過明顯的音樂的動機,可以更清楚的知道是誰在表達(尤其對坐在四樓遠處的我)。音效為戲提供了很棒的引導與入戲。
亞里斯多德曾說,悲劇的功用在引起人們的哀憐與恐懼,透過淨化作用得到放散,從而面對生命的挑戰。透過導演伊沃.凡.霍夫前衛劇場的手法,挖掘在理性文明社會下的黑暗面,事實提醒在現代以媒體掛帥的社會下,如何從善如流,不危言聳聽,具備自我思辯能力,以抗人性,是你我皆需共同學習之課題。
《奧塞羅》
演出|荷蘭阿姆斯特丹劇團
時間|2014/11/15 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