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劇以台中在地人蘇惠珍自身在獄中見聞的故事為主,帶出勵志向上的主題,她是社會新聞轟動一時的「新瑞都弊案」主角,於服刑期滿後,發表本齣劇,要用自身的例子鼓勵社會大眾。在本劇記者會上蘇惠珍提及:「將服刑過程當作學校生活;學技藝、學修為、學生活,更學著重新對生命微笑!」【1】這也就是「上學去」的題目來源。在劇中,主角「辣媽」(即蘇惠珍)與其他女受刑人一同度過獄中生活,喜怒哀樂彼此分享,彼此扶持,直到出獄,個個都奮發向上,表現女人的韌性與毅力。
因為這樣的目的,強調「不以監獄黑暗與凶殘為主軸」【2】,然而兩個半小時的戲,除去歌舞場面外,故事簡化而單一,眾多角色時常在舞台上排排站,敘述個人的心事,十二位女受刑人的過去與個性雖都不同,故事線交雜卻一片模糊,就連主角也無法凸顯,熱鬧有餘深度不足。主角「辣媽」身為總裁,具有強大的政商關係,試著透過受刑人放假回家的旁人言語道出受刑人被奚落的痛苦,或是被拋棄的孤獨感,呈現世人不知也不理解的受刑人難處。戲中主角總是樂觀,強調面對現實與痛苦的方法就是「放下,面對,解決」六字。接著搬演出獄後,主角風光,其餘雞犬升天,普世太平,結尾婚宴場中,演員們脫下監獄的戲服像是鬆了一口氣,穿回華麗的洋裝參加派對,終於以舒適的樣子呈現一種時尚的氛圍。前後對比實在太強,歌舞劇雖有超脫現實之特質,然冗長瑣碎的劇情,強加的熱鬧氣氛與觀眾互動,演唱後或「說法」後觀眾席突兀的掌聲,舞台的追蹤燈光不停的「追蹤」著演員,更甚者在非寫實的舞台設計中,以木板裁切並繪圖呈現菜園一景,看著演員蹲在木板繪製的蘿蔔後面假裝耕種,觀眾有如處在電視秀場類型綜藝節目之現場。當劇場中的藝術性與電視演唱或綜藝節目雷同,配合生活中本就習以為常的陳腔,劇場的特殊存在性在哪?
女受刑人在舞台上的塑造看來都是「好」女人,不管黑道大姐頭,或是自閉女孩以及因入監老公外遇的家庭主婦等等,他們本質都是良善,犯罪都有苦衷,而這苦衷大部分是為了男人,在新聞稿中提到本劇有如美國音樂劇”Chicago”,”Chicago”中的女人夠壞且坦然,而極度性感,劇情犀利呈現人性自私,進而剖析媒體與群眾的盲從。本劇在一開場的歌舞場面會讓人聯想到類似的風格,不過避免呈現黑暗面,於是受刑人的「壞」被省略,他們承認自己犯錯,但是都情有可原,例如台詞「女人就是好傻」,並轉而描述眾女人面對未來的勇氣,以主角提出在佛經中的獲得,並且自我修練而成的「心法」來鼓勵其他人。這樣的劇情讓人有粉飾現實的感受,後半段主要在「說法」,戲劇性薄弱而表面,激勵的動力膚淺。另要提出是本劇性別觀點,一開始主角小雨在研究所面試,主考官三位均以男性旁白飾演,揭開本劇主講女性生存,激勵女性活出自己,而面對的社會觀點從男性角度出發,於是成為女人從男性眼光關照自我的生存,並無突破「他者」的觀點和慾望,雖本劇男性都是配角伴舞,或在女性身邊擔任溫柔守護者,或在深夜獄中的狂想派對擔任性感舞者,都是襯托或滿足女性的角色,此在劇終一位男性「特別來賓」登台獻唱,被眾女人簇擁作結,可見本劇在女力至上之中,處處充滿隱形的男性眼光,傳遞出女性追尋男性認同的重要性。
在台灣劇場創作中,搬演真實故事並不稀有,真實故事以戲劇藝術轉化處理後,虛實兼有,是對故事中本人以及對觀眾的保護,免得台上過於真實,可能無趣或台上台下均無法承受,重要的是戲中能藉由故事表達主要觀點,且掌握劇場獨有形式創作。本劇在歌舞劇的包裝下意圖以教育大眾,關懷社會議題為前提,演出前導演開場白,接著政府官員勉勵,真有如在保守的學校禮堂看戲,然而在性感舞蹈與女性獄中無聊之狂想中,在好男人陪伴好女人走過風暴的故事中,以及不厭其煩的「說法」之中,對於其設定之「大眾」,寓教於樂的目標是否真正達到了?或說這樣的教育模式真的成功嗎?劇場中的教育目標是否是託詞?
註釋
1、摘自中國時報2015/7/17全文連結
http://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150717004957-260405
2、引自節目單
《辣妹上學去》
演出|第四人稱表演域
時間|2015/0/30 14:30
地點|台中市中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