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高高掛《藝陣傳奇》
1月
05
2018
藝陣傳奇(影響・新劇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926次瀏覽
林佳靜(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

2017/12/30 19:30

我們坐在四方的草蓆,被大紅燈籠高高掛包圍。這裡是環形劇場,人聲的騷動從外圍旁敲側擊溢入舞台。盤古睡了好久好久終於醒來,開天的故事預備——世界展開來。我們從演員的推擠與疊踏之間,感受到世界的緊密,再從壓成一團的身體炸裂開的距離,了解世界的開闊。原來,盤古在推擠間撐過長長的歲月,才把世界撐開來被看見。然後,演員們各自詮釋盤古的呼吸,那是手拂過空氣間的清風;他們也用一齊拍打地板的動作與聲音,詮釋盤古的鼾聲,那是天空裡湧動的雷鳴。於是,盤古從一個人的存有本體擴大變成兩個人、三個人的疊加,到後來誰也不再是盤古,故事化成白煙,又變成另一個故事。

扮戲的演員,靈活切換著角色的職責,成為說書人亦是戲中人。「沒有人是局外人」是《藝陣傳奇》說書講古的敘事方式。觀眾蹲坐草蓆看著演員們忙進忙出演繹先民來台的故事、過往的民間傳說等等,而燈籠正亮著。

他們好似一群戴著不同面具組成整體故事風貌的人,他們共體時艱講演著蜈蚣陣、車鼓陣、宋江陣等等的由來。他們穿梭於形塑故事骨肉的生產與傳遞。而「傳遞」,可謂此齣戲乘載藝陣文化的職責,戲劇何以發揮本質傳遞早已存在於過去的故事,以及老舊陌生的故事如何被演藝活化現身於觀眾眼前,成為了整齣戲編導的思慮。通常「傳遞」過於生硬容易流於功能性的教化,閱聽者感到冗長、無聊乏味是常有的事。然而,編導在想像劇場上有很大的彈性空間,短巧篇幅的傳說故事呈現在劇場編排上剛好顯得輕巧靈活,於是故事與故事的串接以及演員說書扮演的切換,使得整齣戲帶給人節奏緊湊、表演活潑的感受。尤其是肢體不亞於台詞的表達,讓攜家帶眷的親子觀眾都能從身體性的同感,享受到演員扮戲的趣味與生動。最好玩莫過於一講一演、寓教於樂解釋了廟宇文化的橋段,舉凡三根手指伏貼在前額的擺動,象徵馬祖婆前額的綴珠;又或是香火爐拜拜,也透過手指數字的變換象徵香火的增加。意象符號的認出以及被挑揀出來扮演的肢體語言十分到位,顯現了表演精簡有力的創意表達。而環形劇場的形式也成功幫助觀眾身在其中體會演員們三百六十度丟接球的展演呈現。

雖然演員的母語傳達,隨著節奏快速與故事轉換仍有清晰的期盼,但那也是因為此齣戲完全提起觀眾的興趣進而想了解更多。此齣戲非線性的敘事結構,挑逗著觀者對接下來未知故事的期待。記得戲中途,故事又進來舞台,入場演員隨即表演起來,而前方一位小男孩急著想知道現場狀況轉頭問媽媽:「他們在幹嘛?」當時戲演到一群人排隊擺下蜈蚣陣仗熱鬧得正熱烈,這是後來才明白的事了。後來,表演銜接到故事解說的橋段,讓方才表演的發生一同被解釋了。這下觀者全意會過來:故事不是一口氣塞進你的身體裡,而是一口接著一口甚至不告訴你剛才表演了什麼、說了什麼,吊著胃口等你把戲全「吃」完才得以看見故事的全貌。

我們身在故事的肚腹裡,也等著看見故事的全貌。《藝陣傳奇》展現的戲劇精神在此:它僅僅只是成為「傳遞」的本質,而順巧達成與教育相仿的目的。如同戲後導演所言:「文化藝術需要親身參與接觸,就像看戲一定得進劇場,看藝陣要到廟口才過癮。如何透過劇場媒介,引發孩子對在地民俗文化的興趣。願意先來聽來看,才有更多接觸的可能」此齣戲是引子,作為我們樂於初探在地民間故事的第一盞燈。

《藝陣傳奇》

演出|影響‧新劇場
時間|
地點|臺南文化中心原生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席地而坐,欣賞著演員運用象徵地動作扮演出媽祖、王爺等各式各樣的神明,與演員一起進入虛擬的想像空間,彷彿回到童年在廟口聆聽大人們敘述故事一般。(郭玲君)
1月
09
2018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