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下界線殺清非我《生存異境》
5月
03
2016
生存異境(盜火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484次瀏覽
曾福全(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學生)

《生存異境》是盜火劇團導演謝東寧以策展概念規劃的一個劇展,核心有兩個部分:上半場是《請讓我進去》、下半場是《那邊的我們》,清楚劃出「界線」清晰概念,是切割人民「外在/內在」的一把利刃,也是區隔「敵/我」、「人/非人」的可怕武器。

何應權編劇的《請讓我進去》,充滿著金錢夢想的人們拚命划船前進,讓我聯想到小林多喜二的《蟹工船》,同樣奮力賣命,來換取比溫飽還多的機會,遠洋捕撈工廠船替換成前往英殖東方明珠發展的偷渡船,他們是活在鑄紅鐵時代餓死邊緣的村民,為了傳說中、從未認識的彼岸,冒著危險奮不顧身地前進,成為非人的非法移民,進入後才發現進退兩難的事實,卻無法抽身,回到起點。

「招牌像是墓碑,人們像是狗一般活著」與其說九龍寨城是屍身涓滴流腐水,不如說新自由主義的涓滴效應是妄言,能在英殖香港賺到大錢的絕不是底層勞工,賣命蓋房、賣身獻肉的都不是攢積財富之人,真正賺大錢的是頂端的統治階層,其隱身國界秩序之中,藉身分認定的規訓來掌握資源分配,是看不見的階級分化,劇中的邊境審查官在自身合法取得身分後,對於偷渡的過往更加嚴厲的清洗,反加速移民更邊緣的可能,是現代國家體系所必須面對的情境。

無法看見底部,填也填不滿的洞,就是人們尋利的慾望,藉著各種邊緣人能掌握的黑網資源,逐漸演化而成的求生技能,人在殖民情境下被工具化的利誘,活在異境、活在國家的鐵絲網底下蠕動,未能爭得一絲尊嚴,最終又一無所有的離去。

「對岸跟這邊一樣,都是一整片的荒蕪」向外發展定能更好嗎?滿足自身慾望之後,還能想得起故鄉是上村還是下村嗎?為家人前來、為獲得鑽石的人們,連該救誰、帶誰離去都不能自主,最終死浮於連結彼岸的海水之中,清洗自我。

劉天涯編劇之《那邊的我們》,運用嬰兒囈語般的對話,質疑自身起源,以輕鬆的方式說出人們在學習過程中所產生的疑問,而提問是否能夠獲得與「我們」不同大人之解答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如何去想、如何去思考世界如何運作,最簡單的生理需求即是終點?亦或被強加「新的需求」?

社會學習是藉著模仿集體的學習模式,過程中意識如何受到集體影響就是關鍵因素,五官感應以理解模式,進而潛移默化與之相同,是人們不經意被暗示性服從的過程,從小就受到束縛被打造「成人」。

發育各階段態樣,發展心理學家有自己的看法,科學分析不同階段的行為,與之不同就是發展遲緩、發展障礙等,能從眾的小孩是乖寶寶,其他則打入邊緣/汙名的牢籠,用另一套方式打壓,如不接受社會規則就得處於「非人」樣態,名之為特殊,不容於世。

無數「我們」,如分身存在世上的「他人」,也是「我們」集體的一部分,以「我們」集體作為主體,就可肆無忌憚打壓「他者」,名之以「非人」就可以強行獵捕/撲殺,或欲以同化「他者」使其與「我們」無差異,是世界一再運作的集體邏輯。

生與滅間反倒是迷惘,在最終豁然發現反璞歸真,重新看見自己,而自我、本我、超我的一世鬥爭,內在運行充滿矛盾,處於不同階段都能發現衝突軌跡,而「成人/非人」界限,是由集體/國家所打造出來的規範,是遠遠超脫於內在的外界約束,嚴重傷害各具差異的個體,使排除成為建構的要件。

交纏兩齣戲的對話是前往彼岸與成為社會人間的韻律:前往彼岸的過程艱辛、成為社會化的人也要經歷痛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卻說這是人生,舔舐誰的拇指/傷口都無濟於事,狗與困獸都在虛華當中死滅。

「界線」清晰可見,是國界、人非人的反思,「過得更好」是什麼?是往現代化移動的移工/偷渡者,還是學習「成人」的孩童?他們都遭騙,而且無法逆轉,最終留下荒蕪的生存軌跡,卡在要死不活的生存異境。

《生存異境》

演出|盜火劇團
時間|2016/04/28 19:30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這超乎常理的劇場想像,讓觀眾在此獲得短暫的喜劇式舒緩。情節進行至此,肅殺與生死只有一線之隔的緊張,似乎因此中斷。導演在此段的劇情中,運用演員身體與性別在劇場空間的流動性,試圖發揮劇場獨樹一格的力量。 (羅家玉)
5月
16
2016
演員模擬嬰兒的肢體恰好,這一舉一動也引起觀眾的微笑共鳴,此劇服裝改變身形,演員穿上模擬嬰兒大肚腹的服裝,重新練習肢體的平衡,在如此可愛無傷的胖胖身形中,或是如鏡反射成人世界, 混合出無可解釋的邪惡感。(陳元棠)
5月
09
2016
四位演員紛紛去除身上的衣物而僅剩內衣蔽體,似乎象徵著人類唯一的尊嚴也被剝奪,演員時而扮演角色講述故事,時而化為中性的角色推動劇情的發展,回溯了這四位角色的偷渡過程。(羅揚)
5月
02
2016
如果逝去的祖先如劇中的「猴子」般忘了自己的名字,我們如何重塑我們的身分?誰會像「小鳥兒」般唱起深沉又響亮的歌聲,把我們的靈魂重新喚醒,擺脫周而復始的詛咒?
7月
25
2024
表演所留有的諸多空隙,讓「遊戲」中大量的關係實踐尚保有一些與「戲劇」的展演論述相抗衡的能量。甚至於當「戲劇」的意義能夠透過身體擴展為對於現實的注視──如雖然身處奇幻的想像,但死亡的現實注定了主角與祖父的失之交臂──時,過去與現在的交替也可以成為解構歷史記憶中認同本質的批判性立場。
7月
19
2024
《清潔日誌 No._____》無疑是一齣具有積極正面的社會戲劇,導演以「類紀實」的手法來呈現這些真實存在於社會的故事,並期許觀眾在觀看時都能夠「感同身受」所有角色的情感與生活。但也正因為這樣的演出方式,使觀者在觀看時不免會產生一種蒼白的無力感,究竟經歷過後所喚起的情感能夠改變何種現況?
7月
18
2024
烏犬劇場標榜以劇場創作作為「行動研究」,因此這個演出某種意義,是反映劇團對戰爭的研究思考,一年前即開始著手田調,半年前產出劇本,不斷進行修改;因此文本背後的史實資料相當豐富,即使取其一二稍加揭露改寫都已是現成題材,但烏犬劇場不願直書事件,堅持「戲劇轉化」,以意念、情感去「附身」穿越劇場敘事,刻意淡化事件的因果邏輯。
7月
16
2024
但是,看似符合結構驅動的同時,每個角色的對話動機和內在設定是否足夠自我成立,譬如姐夫的隨和包容度、少女的出櫃意圖,仍有「工具人」的疑慮,可能也使得角色表演不易立體。另外,關於家庭的課題,本屬難解,在此劇本中,現階段除了先揭露,是否還能有所向前邁進之地呢?
7月
11
2024
從《神去不了的世界》來看,作品並非通過再現或讓歷史主體經驗直接訴說戰爭的殘酷,而是試圖讓三位演員在敘事者與親歷者之間來回切換,透過第三人稱在現實時空中描繪故事。另一方面,他們又能隨時成為劇情裡的角色,尋找通往歷史陰影或傷口深淵的幽徑。當敘事者的情緒不斷地游移在「難以言喻、苦不堪言」到「必須述說下去」的糾結當中,從而連結那些幽暗的憂鬱過往。
7月
1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