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老屋總是帶給我們這些外地人無盡的驚奇。隱藏在大百貨公司後的巷弄之中,穿越鋪著紅磚的小老街,1982 Live House與北藝大研究所的年輕人們《盜火劇團》與How To Eat Faust駐村合作,上演了一齣現實與想像交織而成的嘲諷演出。
走下老房子簡單的樓梯來到位於地下室的表演空間,非劇場演出的魔力就是從此開始。當觀眾坐在位置上不斷的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故事將在這個看似普通的空間上演,比起坐在規格完整的大劇場舒適的椅子上看著鏡框裡的演出,非劇場演出帶給觀眾第四面牆的暗示更加強烈,但同時卻又存在著模糊的界線,讓人分不清真偽,尤其在觀眾與演員的距離幾乎不存在,演員的一個眼神或動作可能讓觀眾更加專注,也可能讓觀眾分神。
《電台屍令》由導演蘇洋徵創作,把動盪的台灣2014年濃縮成75分鐘。在這75分鐘內,你能看到所有現在台灣最熱門的事物,佔領、學運、直播、派對、網路用語、年輕人與老年人的代溝、媒體亂象,所有你想的到天天在發生的事情。舞台嚴然成了一個小小的台灣,彷彿在說著,當大家只注意到自己的小確幸時,我們也同時在喪失些什麼。拳拳到肉的告訴觀眾--「這、就、是、我、們、的、國、家」。
嚴格來說這是一齣悲劇,剝開它包裹著喜劇的外皮與血肉,挖出裡面的空虛與悲哀攤在面前,令人難以直視,就像是一齣美式脫口秀,主持人在台上說著自己或者週遭的糗事,但台下的觀眾卻哄堂大笑,人總是把他人的悲哀當成笑話,而這一切最後也會隨著笑聲逝去。
看的出來導演極盡所能的想把所有的想法告訴觀眾,但也因為一次想表現太多東西而讓這齣戲的重點顯得有點雜亂,觀眾必須更專注的去接收龐大的資訊,不過這就是導演提供給觀眾的另一種選擇,畢竟在這個社會,我們本來就「只」選擇我們想看的東西,而對其他視而不見,這又是另一個諷刺性十足的部分。
雖然結尾似乎有點美中不足,但不影響整齣戲的劇情架構,假設這齣戲是一個套餐,結尾的甜點的口味確略顯平淡,讓前面的重拳就像一場幻覺一般,或許這就是導演選擇要的效果,不過這也讓觀眾減少了一點反思的能量。
你可以大聲的笑,《電台屍令》提供你足夠的笑點讓你笑的喘不過氣。你也可以像我一樣,從開頭的五分之一就想哭,這齣戲背後的沉重會讓你徹夜難眠。當然你也可以沉浸在各種設計帶給你的感官刺激之中,絞盡腦汁思考這些設計到底想告訴你什麼。
這就回歸到康德所說的,審美是一種沒有目的但又符合目的性的,以外在的形式而言,這齣戲的劇情完整、流暢,就像建立了屬於台灣的社會學理論,濃縮了短短六、七年的台灣文化以及動盪的2014年,成為一種行為模式,在舞台上,你相信這個平行時空就是我們所生存的社會。以內在的想像而言,這齣戲帶給你一個日常生活所缺少的刺激,你了解到平淡無味的生活中也可以有些什麼。那是一種想像,每個人都應該要有的「信仰」,在這齣戲裡每個角色都有個信仰,這可以是實物,也可能是一段記憶,又或者是一個習慣,這些信仰造就了現在的你,而你必須依靠這個信仰抵抗一切外在的壓力,所以《電台屍令》說--「當人生來的時候,你就應該狠狠的給它一拳!」
《電台屍令》
演出|貪食浮士德團隊、盜火劇團
時間|2014/08/17 19:30
地點|台南市1982 Live 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