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未竟的美學意圖《Umaq‧烏瑪》
12月
01
2014
Umaq‧烏瑪(蒂摩爾古薪舞集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46次瀏覽
林育世(專案評論人)

《Umaq‧烏瑪》是編舞者巴魯‧瑪迪霖2013年的舊作;此番演出,只更動了其中一名舞者。「Umaq」是排灣族母語,意指家屋。巴魯‧瑪迪霖言簡意賅地想在這齣舞作中,連結傳統排灣文化裡空間意識與身體意識的相互關係。

巴魯‧瑪迪霖在近年來幾乎維持每年均有一到二齣的新作裡,對排灣傳統肢體的新詮,一直是饒富趣味而且令人眼睛一亮的。在《Umaq‧烏瑪》中,這樣的篇章依舊存在,編舞者在舞作裡放入了很多對排灣傳統肢體內容的擬真(simulation),讓舞台上的演出與存在想像中的排灣傳統文化形成一個透鏡關係。觀者在台下透過對舞作的觀賞,對排灣文化產生或為想像或為記憶的成像連結。

雖然在演前的導聆與演後的分享裡,演出單位都不斷強調講解家屋、百步蛇、陶壺、檳榔、羽毛等這些符號在排灣文化中的象徵意義,但其實是在舞作中無處不在的「擬真」,我們才如臨其境地呼吸到了作者記憶中的「排灣生活」裡的許多細節,如傳統家屋中天窗結構引進的頂光對生活氛圍的主宰性地位,再如傳統排灣人際關係中,綿密的肢體碰觸與身體在狹窄的室內空間裡所能觸發及制約的認同情感的質地,都是對我們習以為常的「人」的日常存在樣態的尖銳新切面。舞作中對死者/死亡的演繹,更是拉扯著異文化觀看者的神經,漢文化中對死者根深蒂固的「敬而遠之」的態度,在面對排灣屈肢室內葬死生同室的家居空間秩序時,有一種生死界線重劃的感受。

觀看《Umaq‧烏瑪》的感受,有如在一部編輯意識型態過時,操著教條式口吻的排灣文化基本教材中讀到燦如珠玉的藝術篇章,令人又驚喜又錯亂。當代原住民藝術的身分身體辯證,一直困擾所有的創作者,彷彿必須先求「文以載道」地先重述傳統文化的大架構,先有基本名詞釋疑,方能進入藝術聆賞的空間。演出團體蒂摩爾古薪舞集在對自己的介紹頁裡有著「排灣族哲學思維 × 排灣族肢體美學」的論述,然而這不過是個以專業編舞家與專業舞者所組成的演出團體,以舞作在感官的層次裡如實地臨現排灣族的生存記憶已能讓人凜然,已能收服很多挑剔的觀賞者,何苦又畫蛇添足地夾纏這種自己都莫名所以的文化論述。

《Umaq‧烏瑪》

演出|蒂摩爾古薪舞集
時間|2014/11/01 19:30
地點|台北市水源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追求不一樣」是歷史上開設替代空間很典型的動機。然而,從數年來藝文體制大量吸納了替代空間、實驗劇場等美學與成果經驗下,不可否認地說,現今成立「不一樣的空間」也是青年創作者面對「如何接軌體制生存?」的類似選擇。因此「不再是我所熟悉」所變化的不見得是城市,也是時代青年自身。而「替代」在此亦是對自我匱乏的補充,如同跨領域是對領域單一化的補充。
11月
27
2024
在東亞的表演藝術生態中,製作人或策展人社群網絡有一個實質上的重要性,那就是:在各國經濟結構、文化政策、補助系統到機構場館往往體質與架構迥異的情況下,跨國計畫常無法──例如,像西歐那樣──純粹透過組織面來推動。無論是評估計畫可行性,還是要克服合作過程的潛在風險與障礙,人與人之間的理解與信任都是極為重要的基礎。因此,「在亞洲內部理解亞洲」也包括認識彼此的能與不能。
11月
20
2024
本文將主要聚焦於策展人鄧富權任期前三年,在由公立劇院、機構主導的城市藝術節之「策展」可能形塑什麼?又究竟「策了什麼」?而「策展」又如何「製作」節目作為討論主軸,並嘗試推想我們可能期待或需要什麼樣的城市藝術節。由於我在上述期間曾多次以不同身份參與藝術節,請將本文視為介於藝術節觀眾、參與藝術家(團隊)、觀察者等多重身份交叉田野的書寫。
11月
15
2024
《熊下山》及《Hmici Kari》為阿改及山東野合作的部落走讀結合餐桌劇場的系列展演活動。阿改協助調度部落文史及人際關係的資源,如商借場地、遊客接駁 ……,我們則專注於劇本撰寫、排演、劇場技術與設計。在基礎條件的限制下,即使盼望搭配華麗的燈光或絢爛的配樂,現實中卻得層層考量,比如是否要借電還是自備發電機,、某段音量過於龐大,會不會干擾到鄰居或讓小狗咆嘯等。看似簡單的行政工作,需要耗損相當的溝通工程,人際關係的稠密程度比蜂蜜還黏,比樟樹燒出的煙霧還猛烈,團隊成員總得細細梳理,說話再說話、確認再確認。
8月
23
2024
筆者有幸參與的2023年浪漫台三線藝術季的藝術策展「淺山行路人」,範圍橫跨五縣市,光移動就是場挑戰,「走入地方」是所有參與藝術家與策展團隊開始的起手式,這其中也不斷叩問「地方」如何被界定與其所連帶衍生的認同、族群、邊界等諸多問題。在籌備過程中拜訪各地「地方引路人」成為一個關鍵,透過多次實際走訪、聆聽、討論與溝通,許多作品在這個與地方來回互動的過程中而發展至最終樣態,甚至因應場域而重新發展。
8月
21
2024
對於徵件或委託創作來說,通常會有明確的目的與任務,而該任務也很可能與政府政策相關,例如利用非典型空間(通常帶著要活絡某些場域的任務)、AI、永續發展、社區參與等。一個不變的條件是,作品必須與當地相關,可能是全新作品或對現有作品進行一定程度的改編。可以了解這些規章的想法,因為就主辦方而言,肯定是希望作品與當地觀眾對話、塑造地方特色、吸引人流,並且讓首演發生在當地的獨家性。這似乎造就了「作品快速拼貼術」與「作品快速置換術」的技巧。
8月
14
2024
戲劇節與地方的關係略為稀薄,每年僅止於展期,前後沒有額外的經費舉辦其他地方活動或田調。又,由於地方民眾的參與度不高(光是居民不見得需要藝術就足以形成困境;加上更有效傳播資訊的網絡媒介不見得適合多為非網路住民的魚池),這導致策展上對於觀眾組成的認知模糊:既希望服務地方,又期待能吸引城市觀眾,促使以筆者為首的策展團隊萌生轉型的念頭。
8月
14
2024
綜言之,今年的「Kahemekan花蓮行為藝術展演」大膽化用戲劇元素,近乎從「單人行為」往「雙人、小組行為」延展與突破。即使觀眾與舞台上的行為藝術家拉開距離,但劇場氛圍濃厚的行為展演,反而透過聲光音效、物件應用及行為者「共舞、同在」而拉出不同張力,甚至在不同主體對原民文化認同/藝文工作、少數發聲、藝術/生命哲學等主題闡發不同意見之際,激盪出辯證與淨化之效。
8月
14
2024
換句話說,人與地方的互動經驗,會使人對地方產生情感,進而做出超乎理性的判斷。否則我們很難解釋,黃錦章從布袋戲團團長到文化工作者的身分轉變,以及那種持續為自身生活場域策動事件的動力;從張敬業身上,也能看到同樣的情感動力模式,令他在見到鹿港於鄰近工業及商業觀光夾擊時,自發性地舉辦文化活動,尋找外於過去的聚眾可能。
8月
09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