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離與異化《超完美工作機器人》
3月
17
2017
超完美工作機器人(舒喜巷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979次瀏覽
趙文豪(台灣師範大學台灣語文學系博士生)

符號互動論大師Erving Goffman深受劇場影響,在代表作《污名:管理受損身份的筆記》,強調著「被期待」與「真實」兩者的社會身分落差,聚焦於「貼標籤」的行為,探討受汙名的可見性,許多受汙名者透過掩飾裝正常,甚至誇大演出取得他人認同。汙名,處理的是「人際間的關係」,在相同的社會情境下生活,「正常人」建構汙名的規範,透過對受汙名者的態度差異,使受汙名者了解自己的缺陷。

《超完美工作機器人》緣起來自於機器人瑞安三年來的行為藝術累積——從2013年開始,藝術家柯姿安透過擬機器人的扮相與行為,投身真實職場,透過生活的感受,加上與人們接觸的見聞。看似聲調扁平、肢體僵硬的機器人所折射著有溫度的「真人」,卻產生戲謔與諷刺的效果。

本戲的編導是同時身兼演員的何家妮首次與行為藝術者合作,再加上演員李玟瑤、機器人瑞安,在大稻埕迪化街內的舒喜巷,創造了一個同時是集結機器人瑞安的成果展示空間,也是表演的劇場舞台。這部戲的演出方式,沒有所謂的觀眾席,破除前台與後台,使觀眾可以選擇任何的視角來凝視這些故事,除了機器人瑞安之外,其他角色的切換都在這個空間內進行。

在本戲開始之前,每個人都獲得一組手銬與打卡表,機器人瑞安叮嚀著準備入場的觀眾戴上,以免讓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會顯得自己的奇異。接著,機器人告訴觀眾:「有些事情,不論你是否看見,它都在發生……」便引領觀眾穿越彷如萬花筒般的巷道走進劇場。

機器人努力地發著一張又一張的求職傳單,儘管外界奇異的眼神不曾斷過,它的設定不斷地服務他人,例如幫觀眾打好圍巾、梳頭等,繼續一邊發著傳單,但它卻不知道許多人已經拿了一次次重複的傳單。

接著,機器人找到工地的工作,中年大叔阿吉看到瑞安機器人的扮相,剛開始也是百般不解,在一起搬瓦片、砌牆的工作中,機器人工作毫不含糊,工人阿吉想到機器人不會在外說三道四,讓他安心地說出他對自己孩子的不了解,甚至一股腦忿恨地傾吐他被老闆壓榨的艱苦與遭到詐騙的血淚經驗,相對於機器人的平靜無波。最後,阿吉付給機器人工資,並要它不要像自己那樣「永遠只能待在這裡」。

而下一段戲,機器人看到應徵「姐姐」的傳單,在這項工作是強調取悅客人,而機器人在面試時展開一小段令人發噱的表演,用僵硬的舞步與身軀唱著〈姐姐〉。早已歷經塵事的春香告訴機器人這不是它該來的地方,趕它離開。而離去的機器人在路上,看到乞丐帶著小碗不斷跪求著路人施捨,它找到一個更大的桶子有樣學樣,乞丐深受威脅,加大動作,他們終於獲得施捨。於是他把所有的錢幣都歸自己所有,將彈珠留給了機器人。機器人拿起彈珠,走到每位觀眾面前,好奇地看著在彈珠上倒映的畫面。

到底,什麼是真正的價值?在找工作時,為求溫飽,我們也在尋求自己的價值。在這段戲之後,除機器人之外,兩位演員為彼此裝扮,在臉上塗抹粉妝,終於讓自己也成為機器人的一員。最後,機器人瑞安卸下裝扮,化為人類的姿安,拿著徵才的傳單走進房間,發現裏頭的兩位演員都化為沒有靈魂的機器人,自己顯得格格不入。看似荒謬的劇在此謝幕,任何的共感猜想,喚起觀賞者朦朧而遼闊的新舊視野。當角色距離交織在虛擬與現實的對襯,構軸他者對於自己的地位認可,面對價值觀的凹陷與夾擊,所折射的現實人生,就像《污名》尤其最後一章留給人的省思,人人其實都是受汙名者,想讓努力管理好自己的缺陷,試圖扮演一位「正常人」。

《超完美工作機器人》

演出|何家妮
時間|2017/03/11 1430
地點|舒喜好款空間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
劇作前後,笙演奏家宮田真弓,始於自然聲中出現橫過三途川,終於渡過三途川後與謝幕無縫接軌。無聲無色,不知不覺,走進去,走出來。生命與死亡的界線,可能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分明。
4月
09
2024
兩個劇目分在上下半場演出,演出意義自然不單純是揭示狂言的作品,而是透過上半場年輕演員演出傳統劇目《附子》,表示傳承傳統的意味,下半場由野村萬齋演出新編劇目《鮎》,不只是現代小說進入傳統藝能,在形式上也有著揉合傳統與現代的意義。
4月
08
2024
對此,若是回歸本次演出的跨團製作計畫的起點之一,確實達到了節目單上所說的「展現臺灣皮影戲魅力」。因為,除了現代劇場的場面調度、意象經營、表演建構,我們也能在作品中看見了「序場」的傳統皮影戲熱鬧開場,也有融入敘事文本角色關係演變的新編皮影戲,兼顧了傳統與創新的美感意趣。
4月
02
2024
坂本龍一為《TIME》寫作的主旋律(絃樂),其和聲結構呈現一種無前無後的靜態,亦呼應了「夢幻能」的時間結構:鬼魂的時間只有當下,沒有過去與未來。或許,這亦是坂本龍一在面臨人生將盡之際,領略到的在生與死之間的時間的樣貌。而物件聲響、環境噪音與電子聲響的疊加亦給予音樂含納宇宙無數異質聲響的時間感。
3月
28
2024
《TIME》中所有劇場元素,無論是整合的或破碎的影像、行走的或倒下的肉身、休止或連續的樂聲、平靜或波動的水液、漂浮與蒼勁的文字話語、觀眾的屏息或落淚等,每一個元素就如同互相層疊滲透的音符與音質,讓劇場觀眾對於時間的感知,在時而緊縮時而張弛的元素堆疊中, 在每一段的行走中延長或是縮短時間感知。
3月
28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