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合奏音樂的初衷《領奏的藝術—布拉赫與NSO》
5月
11
2017
領奏的藝術—布拉赫與NSO(林敬原 攝,NSO國家交響樂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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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馬利(資深音樂人、媒體人、文字工作者)

演而優則導,戲劇界如此,音樂界亦然。一位優秀的演奏家置身樂團中,與團員一起並排而坐,所有的演奏過程「事必躬親」,與樂團的聲響「親密接觸」,讓自己真正成為樂團的一部份,無疑增加了演奏的困難度。但對於這位凡事勇往直前的獨奏家、室內樂演奏家、音樂教育家布拉赫(Kolja Blacher)而言,多年來對於這樣的挑戰樂此不疲。

睽違三年,第二度以「領奏」方式與國家交響樂團合作演出,之前是以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第一號交響曲》及巴爾托克《嬉遊曲》,而去年在台灣的獨奏會則以整場無伴奏的曲目,帶給觀眾名副其實的「純」小提琴的演出,從巴赫、巴爾托克、貝里歐,到他的作曲家父親 (Boris Blacher, 1903-1975) 的作品,每一首曲子都是小提琴家的試金石,更可看出這位布拉赫驚人的表現力及藝術性。

在合奏時,他思路清晰,將經驗及智慧訴諸於弓與絃中,讓音樂、空間、層次、脈動、氣息融入樂曲中,他考驗團員間的默契及基本功,把整個管弦樂團視為一個大型室內樂,用最古老的演奏形式,破除對於指揮的手勢必須「眼見為憑」的迷思,「耳濡目染」才是帶領樂團的王道。

譬如說布列頓的《法蘭克․布利基主題變奏曲》的終曲,是如此精準嚴謹的賦格,若非等閒之輩,如何能完成如此細緻俐落的詮釋?國家交響樂團的團員在均為國內樂界一時之選,以多年培養的合作默契為基石,能在很快的時間適應不同的客席音樂家,而這次的表現更為令人激賞,尤其是沒有指揮家站在樂團前方,雖在演奏的統整性增加了困難度,但給予每一位演奏家更多的責任感將音樂詮釋到位,表現的更加海闊天空,將自己的聲音交給領奏者,盡情享受合奏的感覺。

整體來說,布拉赫的貝多芬《第四號交響曲》的詮釋有條不紊、脈絡清晰。從宏觀端看,大方向的布局及聲響營造頗有古典風格的優雅;再從細節探究,聲音的強弱變化與樂句的處理,皆為縝密思考,相信這些歸功於他多年與樂團的合作經驗,在柏林接受紮實的訓練,再加上他有一位作曲家父親,想必對他在樂曲分析的能力多所啟發。

一位好的獨奏家的確能改變樂團的音色,帶領樂團有更深刻的詮釋,但演奏布拉姆斯《小提琴協奏曲》要同時兼顧獨奏與指揮,甚至不時還要與樂團「競奏」,再加上樂曲的長達四十多分鐘,對於音樂家們的體力、耐力、專注力皆具挑戰性,稍一不慎,很容易陷入「蠟燭兩頭燒」的困擾。獨奏部份的快速琶音、雙音技巧等高難度技巧已是獨奏家最高挑戰,還需分神照顧樂團的速度及力度變換,所以在第一樂章很多地方就顧此失彼,獨奏時就有些長樂句就些力不從心,在音準上也無法盡如人意。反倒是進入第二及第三樂章開始漸入佳境。

比起布拉姆斯,貝多芬的管弦樂表現更為挑戰,因為貝多芬作品的絕非旋律獨大,常常發生和聲的重量決定音樂的方向及結構的層次,所以在第三樂章裡,小步舞曲的橫向旋律線條處理的圓潤優雅,但和聲的飽滿度似乎稍嫌不足,所以整體的律動感就失去平衡性,或許當默契尚未到達到一定程度時,可能還是需要一位真正的指揮站在樂團前適度的給予提醒。

殊不管某些地方的呈現尚需多一點默契,布拉赫這位享譽國際的音樂家,近年來以領奏者之姿,坐在於樂團中與眾人同樂,一同回歸合奏音樂的初衷,證明藉由領奏也可實踐「指揮的精神」,因為音樂自有其韻腳,而韻腳與韻腳之間存在親密性,領奏者只需指引所有人找尋音樂中的親密感。相信舞台上的音樂家們都感受到了,要不然在《第四號交響曲》終樂章中,在那鮮活風趣的切分節奏又是如何產生的呢?

《領奏的藝術—布拉赫與NSO》

演出|NSO國家交響樂團、 柯爾亞.布拉赫(小提琴,領奏)
時間|2017/05/05 19:30
地點|國家音樂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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