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語言之外《我這一輩子》
5月
17
2013
我這一輩子(廣藝基金會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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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北京/ 明戲坊戲劇工作室

時間:2013/05/10 19:30

地點:台北市華山1914文創園區烏梅酒廠

文    簡莉穎(特約評論人)

台灣劇場的獨角戲發展至今, 大小製作姿態紛成。諸如導演Baboo與徐堰玲、魏雋展、謝盈萱合作的獨角戲三部曲,吳興國的一人李爾,梁允睿於藝穗節發表的獨角音樂劇,戲盒劇團的一人輕歌劇,賀湘儀的家族史,彭子玲的女性物語,藍貝芝的勞動場景,邱安忱以及仁信合作社皆搬演過的《我的妻子就是我》,又或者是北藝大表演組畢業必經的獨角戲呈現,這幾年看過如鄭尹真、黃郁晴、竺定誼、陳彥斌等人的獨角戲都是令人讚歎且值得售票演出的作品。普遍而言台灣劇場的獨角戲作品內容廣泛,形式多元,有實驗觀演關係、形式內容合一的作品,也有從演員的生命經驗出發的動人小品。

因獨角戲演出受演員的特色質地影響極大,大部份的獨角戲多少帶有自傳性質,或者說模擬自傳性質,來自北京的《我這一輩子》改編老舍原作,便是以第一人稱口吻向觀眾諸君表述一個小巡警的自傳人生。

這樣京味十足的獨角戲,是我們怎麼樣也做不出來的。它充滿一個地方的風土,包含它獨具特色的語言、演員本身的氣韻、各種爽脆利落的切口(想想《讓子彈飛》),好中文的好韻律,聽在耳裡就是爽,戲劇需要被讀出聲音,怎麼讓它能念起來爽、聽起來爽,這齣戲頗值得借鏡,往傳統文學去尋找對的韻律。在台灣我認為只有田啔元的劇本達到了韻律與內容皆完美的境界。

自稱「沒有青春期直接進入中老年的舊型演員」的演員方旭,身兼編劇,從少演到老唱念做打了一百分鐘,角色塑造好,聲音好,跟觀眾互動節奏掌握絕佳,燈不亮光靠人也夠照明一臺戲,令人叫好!整齣戲到最後的確也透露了一絲悲涼,我說一絲,是因為還不到第二絲。

先轉個話頭,首先不管這批交流的作品搬演老舍、魯迅還是韓寒,對我而言差異不大,他們之於我沒有社會性的意義,我也沒有去深究他們之於對岸觀眾的社會性意義,好比日本人聽到美空雲雀的《川流不息》會掉淚但我只想到江美琪的過期K歌《雙手的溫柔》⋯⋯總之,以觀眾的立場,能談的也只是作品好不好看,打不打的到我而已。

為甚麼說還不到第二絲悲涼呢?我認為好的作品一定可以穿越時代的限制,我第一次讀《茶館》淚流滿面,內容不是問題,令我困惑的是處理跟調度。看了幾齣對岸作品,有些調度和處理對在看的當下我會立刻出戲,但可能對岸觀眾完全不會有這樣的困擾。比如說我開頭數來寶過的獨角戲們,沒有一齣大段使用演員跟錄音對話的手法,但《我》安排巡警方旭跟預先錄好的街上人民對話,此手法出現次數還不少,特別開頭用了頗長時間來建立人物狀態,這個戲的走向是要使我入戲,但跟喇叭對話是不會產生任何幻覺的。

又比如,有的元素運用有趣,但彼此之間的劇場性連結薄弱,如成親拜堂直立長凳鋪紅布當成妻子,方旭也指著紅布跟觀眾獻寶,但接下來某個動作方旭把紅布扔在地上,它就是塊布了,但沒有消弭妻子=紅布的建立,後續的三分鐘我都在想著,歐,你把你的老婆丟在地上了⋯⋯。整台戲說了一生,卻少了劇場性,跟《1988》一樣說書感極重只是方旭動聽許多而已,元素、空間、姿態,有許多道具跟姿態隨演員演繹了一生,但都難以除了在語言之外,讓這個巡警的一生「鋪開」在這個舞臺上,角色自述一生,但除了一直對觀眾說之外,要如何讓它有戲?簡言之,看過了幾齣對岸作品,對我而言都太過白描,看圖說故事,依樣畫葫蘆,少了讓觀眾想像的劇場性,悲就是悲,喜就是喜,山就是山,水就是水,除了緊緊抓住演員活靈活現的眼耳鼻舌身意,所能憑依的,實在不多。

《我這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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