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于庭(清華大學人文社會學院學士班)
《O-Life’s a Drag》改編至維吉尼亞•吳爾芙的意識流小說《歐蘭朵》。這齣戲在改編名稱上做了變動,以及,戲開場時由獨腳戲演員(許照慈)打破第四面牆,向觀眾介紹這場演出為關於歐蘭朵的一生「她所相信的版本」,即顯示這齣戲是藉著吳爾芙的作品,來詮釋導演所想要傳達的理念和想法。而觀眾可以從演員身上觀察到浮誇搶眼的衣著、臉上凸顯男性輪廓的妝容和假鬍子,標題的Drag所提到的Drag King【1】呼之欲出,也為這齣戲開展出關乎性別與裝扮的主軸。
性別與裝扮在這齣戲中,究竟乘載著什麼呢?Drag King藉由裝扮打破二元的性別認同,使得所謂的陽剛,能夠被扮演者自身所定義或感受;在原著中,歐蘭朵的一生則透過分別體驗兩個性別,而透徹經歷男性與女性處於當代社會下的理性與感性。導演陳立婷抓出兩者的共通點,即當二元的性別集於同一人身上時,所產生的化學反應,並透過這齣戲的主角「O」重新演述歐蘭朵的生命故事呈現。
吳爾芙的《歐蘭朵》中還有兩個重要的題目,其為歐蘭朵所擁有的四百年生命,以及在漫長時光裡跨越地域與性別那對於自我的追尋。在此演出中,選擇性別與裝扮作為改編作品的主軸,導演就必須將這兩個元素一同妥善的收束在戲中,但這卻是《O-life’s a drag》無法/沒有做到的。
O-Life's a Drag(台北小花劇團提供/攝影紀奕德)
首先是對於時間幅度的展現。雖然在影像、台詞,甚至衣著上皆還原原作的時代設定,卻也在性別遭遇上採取同樣的視角,因此無法讓身在台灣的觀眾對於這樣的時間跨越、性別差異感受上也有切身的體驗。其實這齣戲充滿了台灣不同年代的歌曲,如玖壹壹、蔡琴等,用來表現「O」的生命歷程,筆者認為將其與台灣歷史的結合,是轉譯當代文本與現代社會非常亮眼且具有高度發展可能的想法。不過在演後座談中了解到,由於導演的出身及製作時程等因素,使得文化串連進行十分困難,也是這齣戲中的美中不足。
接著是關於「O」的自我追尋。若簡單地將其人生分為幾個階段:具大男人主義之風流男性、陷入戀愛及經歷失戀的公爵、無需顧慮性別與身分的游牧生活、身為女性卻仍帶著男性思想的混亂、找到歸屬而擁有伯爵夫人的身分,接著是這齣戲的結尾,也是高潮:「O釋懷並找到真切而不具性別元素的自己」。此時觀眾所看見的「O」已不再是開場時的模樣,性別與裝扮的主軸似乎也被隨之拋諸,「對於自我的追尋」才是經歷過漫長人生的「O」、也才是《O-life’s a drag》真正的主軸。
以自我追尋作為這齣戲的隱藏主題並無不妥,「O」的遭遇與行動帶著觀眾的情緒在劇場裡順暢的轉折、起伏,導演手法在場面調度、節奏掌控等方面也十分純熟。然而這齣戲中大量關於性別與裝扮的設計,如節拍器的象徵、演員在觀眾面前呈現變裝的過程、性別轉換時撕掉胸貼的動作、旁白與角色的動作表現差異……等等,這些十分精采的安排,卻彷彿被排除在外、失去了解釋和統述的依歸,淪為華麗卻雜亂無用的裝飾。在觀眾席的我,也只是觀賞了「O」在遙遠平行時空中的一場自我追尋。
註釋
1、Drag King,變裝國王。其概念為透過男性裝扮、異裝來扮演男性、展現陽剛氣質的女性。
《O-Life’s a Drag》
演出|台北小花劇團
時間|2021/05/01 19:30
地點|牯嶺街小劇場一樓實驗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