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野去哪?《舊情野綿綿》
11月
01
2018
舊情野綿綿(斜槓青年創作體——達利武藏豬五花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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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偉(表演藝術工作者)

肢體喜劇如何呈現大稻埕過去的風貌?《舊情野綿綿》是由斜槓青年創作體——達利武藏豬五花所做的集體創作喜劇,透過數個月的田野走訪、創作及排練,他們用身體和歌聲、用音樂和聲響,緩緩地將大稻埕過去與現今的多重面貌重新疊合,試圖呈現在大稻埕一段新舊老少的真實相遇【1】。

演出一開始是由三名不具名的女性北漂之前的日常瑣事行為開始,突如其來的一張報紙,吸引了他們起身前往他們人生的另一個里程碑。隨著她們遷移北漂後,三位女性分成了兩個不同的故事線:布行的女兒(周韋廷飾)以及理髮廳的姐(曾靖雯飾)妹(朱怡文飾)花。隨著她們在大稻埕的日常生活開展,布行女兒面對了要繼承家業或是要追隨心儀對象遠行的兩難,而理髮廳的姐妹花則是在時好時壞的生意下,過著勉強溫飽的生活,同時為了能否給故鄉的家人寄送生活費而苦惱。到了故事的最後,布行女兒拿著來不及赴約的船票與行李,在船隻遠離的汽笛聲中和理髮廳的姐妹花頹坐在一起,而理髮廳的妹妹在尾聲時起身,獨自離開了三人困頓的局面。

以地方歷史作為背景,我們該如何從2018的現在遙想1920年代的大稻埕?

「我們一直在思索,自己與大稻埕這裡居民的連結,最後我們歸結出『移動』這個概念。因為無論在任何年代,移動這件事都是不斷的在發生的。」【2】於是乎《舊情野綿綿》以「移動」作為創作核心,在大稻埕因為人口遷移而興起的歷史脈絡下,連結了過去人們北移與時下青年北漂的逐夢想像。然而,我們在不同歷史語境下用「移動」所做的連結,其中的想像會是一致的嗎,又或者這兩者間能產生何種共鳴與交集?

選擇以肢體喜劇結合地方歷史是個十分有趣的想法,由於劇中主要的三位女性創作者於日常生活中,也是三名在不同兒童醫院重症病房服務的紅鼻子小丑醫生,對於肢體喜劇的表演技巧十分拿手。在她們經歷專業的喜劇表演與肢體訓練下,三名創作者與觀眾之間的拋接、開演前的即興踩街表演以及許多插科打諢的片段,都能嫻熟地穿梭在快速輕盈的節奏中,巧妙地發酵所有無關劇情推展的時光,成為整部戲最令人驚嘆的亮點。

劇中以諸多簡短、無指涉性的動作如:刷地、洗衣、翻落布料等作為開場與段落穿插,結合了許多滑稽有趣的喜劇表演,奠定了整部戲的基調,隨後她們被報紙的內容所吸引,決定放下原本繁瑣的日常,準備前往大稻埕追尋更理想的生活,讓整個北漂行動正式成為了一場壯志凌雲的冒險。

可惜的是,《舊情野綿綿》全劇過度使用片段拼貼的方式以及比例失衡的喜劇手法,導致在許多情感連結出現了想像上的斷裂。在前述中沒有過多指涉以及蘊含生命經驗的不具名角色,隨著情節的發展成為了布行女兒以及理髮廳姐妹花,但她們正式「轉職」成能被名言的角色後,創作者並沒有回頭補足三位角色的背景與出走的相關動機,反倒讓過快的戲劇節奏和過多的調笑動作主宰了整部戲,使得角色越趨扁平,難以在適當的時候給予觀眾喘息並慢下呼吸來回應故事。如同劇中,理髮院姐妹花面臨著生意不如預期的困境時,姊姊說出了一句「不知道這個月能不能寄錢回家」,在鮮少台詞的演出中、在過於快速的表演節奏裡,這句以閩南語訴說、極具重量且飽滿憂愁的感嘆,卻難以產生一絲認同與共鳴。雖然劇中仍有布行老闆去世以及布行女兒來不及赴約碼頭的片段,但也都因為不夠飽滿的角色厚度,而失去在獨自北漂時所面臨種種遺憾與抉擇時人性的溫度。

斜槓青年創作體——達利武藏豬五花運用肢體喜劇與地方歷史結合的創作是個新鮮有趣的敘事方式,但同時也是條鋼索上難以抵達彼岸的路程。在《舊情野綿綿》中,創作者數月之間在大稻埕的探尋與走訪、發掘與蒐集、手上的老照片與筆記本上的閒聊記錄,面向過去、再現失藏的聲響、埋藏的舊情事。【3】以田野的角度來看,他們的確是盡己所能的實訪舊情,也運用了肢體喜劇的方式大膽地在台上盡情奔跑撒野。然而,如何能在喜劇的結構中找回屬於舊時代的大稻埕樣貌,並讓觀眾能一起纏綿其中;又或者更宏觀的來看,喜劇手法與其敘事方式如何在創作中取得平衡,暨能夠保有演出的野性同時又不失人性的溫潤,的確是需要創作者們不斷反思後,才能夠繼續撒野的本事。

註釋

1、與【3】皆為斜槓青年創作體——達利武藏豬五花《舊情野綿綿》的網路宣傳文宣。參見兩廳院售票系統,網址:https://ppt.cc/fjA0vx(瀏覽日期:2018.10.30)

2、創作者於演後座談時,回應觀眾所提出的問題時所提到的。

《舊情野綿綿》

演出|斜槓青年創作體──達利武藏豬五花
時間|2018/10/28 14:30
地點|豐味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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