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城之後,臺韓共製之下《傾城記》
3月
25
2019
傾城記(C MUSICAL製作提供/攝影余重諾)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788次瀏覽
林煒盛(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表演藝術跨領域學系碩士)

C Musical這次的年度製作《傾城記》,在創作的前期就給了許多熱愛音樂劇的忠實觀眾不少期待,除了演出的卡司都是臺灣時下音樂劇表演線上的實力派演員,製作的規模也是不容小覷,不只主打懸疑題材,臺韓共製也是另一大亮點,所以正式演出的現況幾乎可說是座無虛席。

故事由一位保險業務員展開,他巧遇了一場看似情侶的糾紛,卻意外發現社會的種種不公、社會底層的悲哀、政府謀權等。主角李勳(程柏仁飾)在主管的吩咐下處理了一批因火災意外而喪生的保險理賠案件,在種種疑點下,私自調查了當中的秘密。李勳循線得知,由政府立案的補教名師殷士陽(姜柏仁飾)仗著政府策畫與指使,企圖藉由毒品的誘惑控制一群叛逆且試圖推翻政權的年輕人。而身為刑警同時也是好兄弟大冠(葉文豪飾)第一時間知道他在調查此事,就極力勸退,認為這個案子是李勳碰不得的。李勳在這批案件裡發現其中一位死者就是他不久前巧遇的情侶中的女性王以寧(陳品伶飾),本性善良的他甚至想幫助她揭開補教名師與政府之間的計謀,直到最後竟才意外發現其中一位幕後使者就是好兄弟大冠,讓他感嘆現實的醜陋,最後在一場對峙之下女主角與大冠雙雙慘死。

以觀者的角度檢視角色設定來說,李勳代表著社會的良知,殷士陽代表著社會的假象,大冠代表著社會的威權,而王以寧則是這三方不平衡所造成的產物,她試圖想跳脫出現實的不公與控制,卻沒有辦法達到理想的目標最後走向悲劇,看得出編劇想表露的主要衝突。導演的詮釋手法誠意十足且運用足夠的創意想凸顯主要角色們各自的立場,但可惜的是缺乏清楚的前因後果。上半場的走位與舞台畫面近乎流暢,角色之間的對立與進出次序皆為合理。透過對稱的舞台裝置,兩座中型階梯與兩座大型階梯的運用看似笨重;但,實際使用上,舞台技術的動線富有巧思地像一群社會最底層的人們即使沉默不語、仍舊做著他們能做與該做的事,技術過場與呼吸節奏給人一種不言而喻的陰暗氛圍。可惜下半場卻有一些令人疑惑且尷尬的段落,特別是殷士陽的處理──上半場出場的主題曲非常華麗且大氣,給人一種看似光鮮亮麗但同時充滿詭異的氛圍,讓人期待這個角色後續的發展,但直到下半場卻只有一場與李勳對峙的戲碼就結束這個角色的篇幅,在表現個人陰謀的宣敘調歌曲時也重複著一貫的舞台四角走位與表演,甚至沒有交代這個角色最後的走向。筆者認為,若減去這齣戲本身為「音樂劇」的形式是可行的,單以話劇呈現《傾城記》或許會比較容易說服觀眾去進到每個角色的動機與劇情設計的巧思。編劇方面的處理也需要做一定程度的取捨,因為有些段落在音樂的襯托之下顯得干擾,例如女主角以寧在對李勳陳述她與男友阿龍(張心哲飾)的過去及母親(王詩淳飾)是如何將她送去殷士陽手中的自白時唱的歌曲,觀眾很明確知道她想表達的內容,但歌曲卻不斷重複相似的歌詞與旋律段落,讓人感到疲乏。同樣地,上半場李勳的獨唱段落時也有相似問題。上半場的鋪陳可以讓觀眾知道李勳的掙扎,但卻有不少的篇幅與歌詞都在反覆表達李勳內心的矛盾跟糾結顯得略為冗長。

《傾城記》整體的舞蹈畫面與編排有相當程度的用心與困難度,韓國編舞家鄭皓準不管是在音樂劇開場序曲的例行公事/大場面的排舞,或是個別角色介紹的排場都能清楚的看到每位角色的特色與性格,例如角色殷士陽的華麗登場、大冠與李勳面對現實充滿哀怨的肢體語彙,甚至開場與結尾的符號動作都能呼應劇中人們始終只能日復一日無法推翻的絕望等。整體來說,舞蹈可以有效輔助劇情進行與增強氛圍,也能明顯看出演員與舞蹈設計在這部分做足基本功。

在臺灣,以懸疑題材為主軸的音樂劇來說,《傾城記》不是首例。2018年A劇團就曾以懸疑音樂劇為題材創作《茉娘》首演於松山文創園區LAB創意實驗室;臺韓共製也在同年就有了首例,由安徒生和莫札特的創意劇場製作了家庭音樂劇《Musical TARU! 恐龍復活了!》。C Musical本次的製作與前兩者不同之處在於,《茉娘》講述的是友情與社會道德間的拉扯,而《傾城記》講的是社會小人物的無奈與當權者霸道的手段。《Musical TARU! 恐龍復活了!》的製作模式為韓國創作、臺灣製作,而《傾城記》則是臺、韓共同創作與製作,也就是說,前者為購買版權爾後套用執行其劇本與音樂,而後者則是共同激盪出作品的誕生,工作的過程想必在文化或是語言上都有不同的火花出現。所以,筆者認為以「共製」的邏輯來說《傾城記》,是較為貼切的。

筆者認為,這個題材以音樂劇的方式呈現在這個時代、這個地區確實有著相當程度的用心與對現實的反饋,抽開前面提到技術上的瑕疵不談,不管是什麼樣層面的觀眾群都能汲取到不同的體悟,學生、上班族、教師、公務人員甚至是普通的老百姓等,不論身在哪一個角色位階都有其辛酸、貪婪、慾望的一面,觀者可以用最直接寫實的角度綜觀整個社會底層的樣貌。相反地,用正面的觀點來看,《傾城記》也是一股激勵人們打破一層不變的生活的正能量。雖然李勳最後沒有成功拯救或改變王以寧的命運,卻也能點醒現實生活的人們把握當下,並時刻關懷周遭的人事物──一個人的力量雖然渺小,只要大家有正面理想的共識,那麼「傾城」便不負存在,「暴雨」便能雨過天晴。

《傾城記》

演出|C Musical製作
時間|2019/03/10 14:30
地點|新北市藝文中心演藝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綜觀《傾城記》,可明顯感受創作者的企圖心,期望打造韓式規格的大型音樂劇,音樂設計的精緻度成功地將戲的節奏推向更具體、合而為一的好戲。(李淑玲)
3月
26
2019
《傾城記》有著凸顯社會問題、複雜家庭情結的基因;有著黑暗的陰謀,主角們曲折的身世;卻也有著不夠寫實的劇本。(劉悉達)
3月
20
2019
總括而論,《傾城記》不論就製作面與創作面,都進行了相當程度的挑戰與突破,但劇本的根本性缺陷,致使「藍蝶」無法如預期中地,乘載這一切的期望飛翔。(高竹嵐)
3月
15
2019
真實的城市在《傾城記》中具有三重性,一個是李勛生活的城市,它難忍但不得不忍受;另一個是王以寧躲藏的城市,遠看很美但近看醜陋;還有一個是不停出現的抗議學生,它是最終將會改變、充滿希望之徒勞的城市。(林映先)
1月
30
2019
如果逝去的祖先如劇中的「猴子」般忘了自己的名字,我們如何重塑我們的身分?誰會像「小鳥兒」般唱起深沉又響亮的歌聲,把我們的靈魂重新喚醒,擺脫周而復始的詛咒?
7月
25
2024
表演所留有的諸多空隙,讓「遊戲」中大量的關係實踐尚保有一些與「戲劇」的展演論述相抗衡的能量。甚至於當「戲劇」的意義能夠透過身體擴展為對於現實的注視──如雖然身處奇幻的想像,但死亡的現實注定了主角與祖父的失之交臂──時,過去與現在的交替也可以成為解構歷史記憶中認同本質的批判性立場。
7月
19
2024
《清潔日誌 No._____》無疑是一齣具有積極正面的社會戲劇,導演以「類紀實」的手法來呈現這些真實存在於社會的故事,並期許觀眾在觀看時都能夠「感同身受」所有角色的情感與生活。但也正因為這樣的演出方式,使觀者在觀看時不免會產生一種蒼白的無力感,究竟經歷過後所喚起的情感能夠改變何種現況?
7月
18
2024
烏犬劇場標榜以劇場創作作為「行動研究」,因此這個演出某種意義,是反映劇團對戰爭的研究思考,一年前即開始著手田調,半年前產出劇本,不斷進行修改;因此文本背後的史實資料相當豐富,即使取其一二稍加揭露改寫都已是現成題材,但烏犬劇場不願直書事件,堅持「戲劇轉化」,以意念、情感去「附身」穿越劇場敘事,刻意淡化事件的因果邏輯。
7月
16
2024
但是,看似符合結構驅動的同時,每個角色的對話動機和內在設定是否足夠自我成立,譬如姐夫的隨和包容度、少女的出櫃意圖,仍有「工具人」的疑慮,可能也使得角色表演不易立體。另外,關於家庭的課題,本屬難解,在此劇本中,現階段除了先揭露,是否還能有所向前邁進之地呢?
7月
1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