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無米樂》導演莊益増(莊子):「回不去的地方,是故鄉。」
這是首先打入筆者內心的一根針,就像問號一樣勾著我的思緒。畫面的最初是由幾位穿著施工服裝的工作人員慢慢將整個「舞台」搭建起來,這個「家」的原型是不斷被移動而且四散的,似乎隱隱暗示了整齣戲的核心─現代人是沒有家的,唯有如此我們才能走得更遠。
故事的開頭,打破了我們所認識的演出,直接說了了阮劇團是為了「紀錄劇場」這回事去到了嘉義東石。導演選擇一切的開始是從最真實的「事實」出發,同樣的疑問存在在演員、導演之間,觀眾亦是。
紀錄劇場(documentary drama),興起於1920年代的歐陸,以重述在地史話、關注邊緣族群、探究重要議題、開放資訊交流等為主要理念,以田野調查或史實資料為創作素材。並不企求在劇場中如實搬演歷史現場,而是透過照片、影片及演員述說,讓觀眾得以與蒐集而成的「事實」面對面,也因此有人稱之為「事實劇場」(Theatre of Fact)。
故事由養蚵外籍配偶、流浪漢、離家少女及祖先靈魂所構築而成,藉由每個角色的各自敘事,觀眾可以猜測他們是被分離的「一家人」,這個家沒有任何的結構,全部都是被分割的片段,每段拼貼故事都可能是被訪問者的某部分真實,導演藉由紀錄片、莊子的「家的妄想」系列照片,不斷切割出嘉義東石的生活景象,在非線性的敘事架構下嘗試將事實重述同時希望與其真實人生切割。台上有許多關於東石在地的迫切的議題被提及,但卻因為敘事結構而無法再繼續更廣泛的被討論,這也使筆者產生疑問,究竟在紀錄劇場的形式裡,被選擇探究的重要議題將有什麼討論空間,亦或是藉由紀錄劇場而被提出其需要討論的必要性?
特別喜歡在故事情節裡不斷的插入關於演員品潔、盈達、志傑關於自身的故事,自身對於家的離散、凝聚與背離,呼應著東石的角色生活,同時導演也透過演員講述自己的真實在台上才真的證明了關於「家」的另一種紀實,縱使《家的妄想》被提及是否真正是紀錄劇場形式,但阮劇團誠實地與觀眾交流,他們透過各種方式紀錄著屬於家的觀點,要觀眾一起參與著跌撞的過程,是值得讚許的。
此次阮劇團將《家的妄想》帶回了嘉義再次演出,回到阮的故鄉,這個作品取材自故鄉,繞了一圈遠方又再次回嘉,可以在作品裡看到創作者對於「家」的掙扎與拉扯,「故鄉」對阮劇團來說是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但對莊子而言,故鄉是已經回不去的地方,兩方的立足與觀點產生了矛盾,在《家的妄想》裡不斷的辯證。不能說誰的觀點是絕對的正確,或許兩方創作者是透過記錄劇場這個媒介在回答著自己,到底家是妄想,還是理想?
《家的妄想》
演出|阮劇團
時間|2016/07/18 13:30
地點|嘉義縣表演藝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