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的黑色小日子《A Day》
4月
30
2014
A Day(奇點劇團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821次瀏覽
林珮芸(社會人士)

「我有一個夢想,我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我有一個夢想,我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這句話說出所有人敢夢不敢想的心聲,從一個人口裡說出,大家覺得他一定是瘋了,當他繼續不斷地重複,大家甚至覺得他是異端份子。這個始作俑者不放棄,一遍一遍說著。最後感動了身邊原本反對的人,越來越多人加入,甚至形成一種運動、一種風潮,改變的力量開始蔓延。這是奇點劇團《A Day》想傳達的意念,一種交織熱情和偏執的奇特想法,從入場時發給觀眾一人一枝玫瑰花開始。

很難不和太陽花學運聯想在一起,台上四位年齡平均不超過二十五歲的演員。觀眾中有年輕人、也有可能是他們的父母;有上班族、有退休人士;有情侶、也有多元佳偶。空氣中瀰漫一種詭異的空氣,大家都想知道南台灣的小劇場在實驗些什麼?時下的年輕人苦悶程度不小於成年世界,《A Day》的故事從每個人的一天開始說起。你的一天怎麼過?是開心?是苦澀?是寂寞還是滿心愛意?一群人肩摩踵接地擠著大眾交通工具上班,進了公司後開始做一些,看似和自己人生毫無相關的事,只為了發薪(戲裡發糖)的那一天。劇中沒有一句對話,實驗性的空間加上賀爾蒙高漲的肢體,營造出一種悲哀和荒謬的畫面。

開放的舞臺上四個角落,分別座落著電視機、馬桶、影印機和一張辦公桌。坐在馬桶上的老闆無理地提出莫名要求,小職員附和地奔走於無意義的瑣事之間,影印機和辦公桌上的電腦像是嘲笑人類一般,物質的意象如此巨大,讓人感覺渺小。電視機彷彿是都會男女下班後唯一的寄託,年輕的歲月與無數歡樂派對連結在一起,社交網站讓人誤以為自己擁有眾多朋友,但是回到家獨自面對自己時,不得不承認巨大的孤獨。年輕演員的肢體動作美學略顯生澀,但是看得出來每一位都經過一段真實面對自我的訓練過程,演技和導演功力一樣令人期待,只是,這社會太沒有耐心。

劇團介紹上寫著:「奇點SHOW」是奇點劇團引進歐美”Stand-up Comedy”的表演形式,所以我抱著看喜劇的輕鬆,但是進到劇場後發現錯了。《A Day》不但說不上是喜劇,甚至可以說是悲劇,將現代人內心的孤獨和荒謬,結合時事以青年人的眼光表現出來。一個人捧著蛋糕慶祝生日,將狀似歡樂的照片上傳社交網站,一切並沒有因為科技進步而比較快樂。反而是在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係中,似乎看到一點光亮的可能。劇情中情侶之間的互動,可能是全劇中唯一真實觸動所有觀眾的片段。無論是男女、女女,激情與溫情,都讓人有找到完整伴侶似的安心。

舞臺中間的沙發,據舞監說,一般觀眾也可以上去坐,所以當觀眾坐在舞臺中間,與演員站在同一平面時,反而形成一種有趣的效果,像是某個人(自我或是他人),窺探著某人內心世界的真實,虛和實之間有鏡子反射的功用,一方理性、一方感性。而演員臉上從頭到尾的京劇「丑角」臉譜,某種程度上相近於紅鼻默劇小丑,讓喜、怒、哀、樂有了不同的理解。導演試圖利用演員與觀眾的互動,凝聚出某種「革命」性的演練。以實驗劇場來說,奇點主張「進行大膽觀念性實驗性質、現場即興可能之劇場創作,挑戰與觀眾的距離分界」,這點清晰地在劇中表露無遺。其中一段因為社會扼殺自由,演員象徵性舉行喪禮,主持的牧師一手拿起《中華民國憲法》一書唸起憲文。導演的政治性意圖以另類的方式展現,觀眾不得不接受某種意識形態的催化。

觀眾被邀請拿起手上的玫瑰花,走到台前為死亡的自由夢想家憑弔;也許不是每一個人都曾到現場參加太陽花學運,但至少在劇場裡,你必須用玫瑰花表達對導演的認同。這是一場沒有明確開始與清楚結束的演出,觀眾甚至不知道何時應該鼓掌致謝。兩位女演員回到劇目一開始,以專業且機械化的口吻,一再重複「歡迎光臨」、「謝謝看戲」的台詞,一再重複大約三分鐘後,觀眾突然意識到,這是真正的「劇終」,該是散場的時刻。劇場每一個人抱著有點不確定的懷疑,悄悄站起離場,舞台上的戲還在演,但有一些感動和省思,卻真真實實地被帶回家,需要一點消化和思考。唯一肯定的是,年輕人對世界的疑惑與迷惘,在成人的世界裡,並沒有減少幾分。

《A Day》

演出|奇點劇場
時間|2014/04/27 14:30
地點|台南文化中心國際廳原生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重複的主題只是拷貝了日常生活中的單調,甚至沒有達成將日常生活中的重複性行為在劇場中程式化表演的意圖,試圖在短時間之內喚起觀眾對主題的共鳴,目標難以實現,只是將觀眾的心理距離推得更遠。(賴思伃)
4月
30
2014
本次的新人新視野主打創作者自身的技藝,以魔術、乩童與小丑的身分進行實驗,那麼最令人感到好奇的,自然是這些形式如何有機地與各自的表演結合,而不只是一種裝飾性的點綴。
5月
29
2025
它的開創性或許不在於再現的政治正確,而是,在演員一轉身、一抬手、聲帶一緊的那一瞬間,我們看到酷兒主體的乍現──那些轉瞬、飄移、尚未完全進入特定角色的眼神、聲音、姿態
5月
27
2025
杰哈與朵琳的雙聲對話,使得故事的形狀被重新構建,讓我們在這段跨越半世紀的關係中,看見思想的碰撞與生活的協商,聆聽對愛情本質的深刻探問,感受死亡與離別所激起的深沉情感。
5月
22
2025
儘管在問題的揭露上,《奧賽羅 2.0 / 3.0》出色地透過這些形式而成功提問,但作為一種本身也具有著悲劇性色彩的實驗,它也無可避免地在這樣的自我檢討中,具有著宿命論式的困境。
5月
19
2025
這場畢業製作最珍貴的饋贈,不在於它駛出了多遠,而在於它讓我們聽見:在那個被貴族遺棄的孤島上,卡利班敲打鐵鏈的聲響,正與觀眾席中此起彼伏的呼吸,漸漸匯成同一片潮汐。
5月
18
2025
身首分離所象徵的流離,一旦作為一種被指認為「異人」的悲劇性後果,而本身具有流動性的內在特徵時,尋找親人的強烈慾望與回歸身體的形式表現,似有被解消掉能動性的擔憂。
5月
16
2025
劇場不再是召喚國族記憶的祭壇,在這裡,鬼魂不求平反、死亡不能被意義化。這正是《落頭氏》的批判力道——不是出自特定政治議程的批判,而是持續召喚那個尚未到來的、幽靈般的政治。
5月
16
2025
《赤子》雖亦遵循如此英雄敘事結構,但編劇施如芳似乎更企圖開拓布袋戲新的故事乘載,將「臺灣第一才子」呂赫若為故事原型,以虛載實,叩問歷史與當下時代處境。
5月
12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