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覺的記憶小巷,歷史的加蓋建築《大陳小花》
12月
20
2021
《大陳小花》梁小花故居與大結局(集大陳提供/攝影李秉樺)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500次瀏覽

盧宏文


位於花蓮美崙的大陳新村,在我未參與演出前,早已耳聞許久,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只住在離大陳新村不到五分鐘車程之處。但一直要到這次《大陳小花》的演出,才終於讓我邁向認識一個地方的最低門檻──抵達此地。

對於一個什麼都搞不清楚的外來者而言,《大陳小花》的任務非常明確,透過劇場工作者張吉米所開發的「Chito」App,參與者可在最短時間內,以投入劇情的方式,瞭解大陳島居民來臺的過程,將哪些食衣住行等風俗習慣帶來臺灣,也能認識大陳人如何置辦婚禮和葬禮等人生大事。

在大陳一村中邊移動,邊操作「Chito」的過程中,可以充分感受到這款App的使用潛力,既能展現劇情畫面,也能設計互動的環節,同時配合過場音樂的使用。只要創作者能巧妙安排,確實能讓參與者無縫接軌的出入於現場景物與手機畫面的情節敘事間。於《大陳小花》裡,本次的音樂設計也為劇情的烘托加分不少。


大陳小花(集大陳提供/攝影李秉樺)

由於《大陳小花》是一齣目的非常明確的演出,而我對於大陳島民及大陳新村也真的是一無所知。因此透過主述者小花,這位年輕小女生的眼睛,去認識大陳,可說是非常合拍。小花的存在,讓大陳故事館中展板上介紹的故事,一年四季分別能捕到什麼魚?老年人生前與死後的各種籌備與儀式,不再只是毫無關聯的文字。

而讓文字化作生活感知的最緊要關鍵,則在於耳機裡不斷傳來大陳島居民的話語,他們的聲音全然不同於影視或劇場作品中,遭刻板化的微捲舌外省人口音,聽覺感受上既陌生卻帶有對女兒或孫女發話的真實質地。這也是使用「Chito」的好處,它讓素人演員在最有安全感的情況下,完成他們的表演,不會因現場演出的緊張或過度興奮,掩蓋了演員的本質。並且因為是音檔,得以將最適切的聲音剪裁出來,在不同場次的演出中一再重複。

通過聽覺的指引,穿越過大陳新村宛如迷宮般的小巷弄,只懂跟隨門牌號碼,但抓不到編號邏輯的我,在同個轉角徘徊數次,才在熱心村民的指點下,終於來到手機裡門牌號碼所標註的民宅。這棟民宅是大陳第二代──梁小花曾住過的地方,參與者也才明白,小花是真實存在的人物,亦是開頭為觀眾解說及導覽,《大陳小花》主要創作者之一趙孝嚴的外婆。在此,手機裡的歷史科普,交會成眼前栩栩如生的現實,以及捧在手裡,那碗在民宅屋簷下,現場料理的大陳人特製豬肉飯。


《大陳小花》漫遊社區(集大陳提供/攝影李秉樺)

邊吃著豬肉飯,邊聽趙孝嚴述說當時外公蓋這棟房子時的往事,以及當時造屋時,會為了將來增建的需要,在外面預留鋼筋。這棟房子的存在,以及大陳新村為何會出現的歷史,透過《大陳小花》的引導,彷彿也在歷史課本所闡述的正史之上,又加蓋了新的建物。作為增建的基礎,《大陳小花》無疑是成功的,但在其中還是能感受到正史結構的影響,雖已淡化所謂大陳「義胞」的渲染,只是對於大陳島民怎麼就接受了撤退到臺灣的過程,則以蔣經國的視察及軍方如何協助島民撤退做銜接,島民突然變成一則逃難故事裡,模糊不清的人物。

如若這座歷史的加蓋建築,能繼續擴展及修葺,未必需要是恢弘的,希冀有更多細節物件的增生,如同保留總是保有各種可能性的民宅,為了自己的生活而蓋。

《大陳小花》

演出|小羊社會創新工作室、集大陳
時間|2021/11/07 10:30
地點|大陳故事館、大陳一村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追求不一樣」是歷史上開設替代空間很典型的動機。然而,從數年來藝文體制大量吸納了替代空間、實驗劇場等美學與成果經驗下,不可否認地說,現今成立「不一樣的空間」也是青年創作者面對「如何接軌體制生存?」的類似選擇。因此「不再是我所熟悉」所變化的不見得是城市,也是時代青年自身。而「替代」在此亦是對自我匱乏的補充,如同跨領域是對領域單一化的補充。
11月
27
2024
在東亞的表演藝術生態中,製作人或策展人社群網絡有一個實質上的重要性,那就是:在各國經濟結構、文化政策、補助系統到機構場館往往體質與架構迥異的情況下,跨國計畫常無法──例如,像西歐那樣──純粹透過組織面來推動。無論是評估計畫可行性,還是要克服合作過程的潛在風險與障礙,人與人之間的理解與信任都是極為重要的基礎。因此,「在亞洲內部理解亞洲」也包括認識彼此的能與不能。
11月
20
2024
本文將主要聚焦於策展人鄧富權任期前三年,在由公立劇院、機構主導的城市藝術節之「策展」可能形塑什麼?又究竟「策了什麼」?而「策展」又如何「製作」節目作為討論主軸,並嘗試推想我們可能期待或需要什麼樣的城市藝術節。由於我在上述期間曾多次以不同身份參與藝術節,請將本文視為介於藝術節觀眾、參與藝術家(團隊)、觀察者等多重身份交叉田野的書寫。
11月
15
2024
《熊下山》及《Hmici Kari》為阿改及山東野合作的部落走讀結合餐桌劇場的系列展演活動。阿改協助調度部落文史及人際關係的資源,如商借場地、遊客接駁 ……,我們則專注於劇本撰寫、排演、劇場技術與設計。在基礎條件的限制下,即使盼望搭配華麗的燈光或絢爛的配樂,現實中卻得層層考量,比如是否要借電還是自備發電機,、某段音量過於龐大,會不會干擾到鄰居或讓小狗咆嘯等。看似簡單的行政工作,需要耗損相當的溝通工程,人際關係的稠密程度比蜂蜜還黏,比樟樹燒出的煙霧還猛烈,團隊成員總得細細梳理,說話再說話、確認再確認。
8月
23
2024
筆者有幸參與的2023年浪漫台三線藝術季的藝術策展「淺山行路人」,範圍橫跨五縣市,光移動就是場挑戰,「走入地方」是所有參與藝術家與策展團隊開始的起手式,這其中也不斷叩問「地方」如何被界定與其所連帶衍生的認同、族群、邊界等諸多問題。在籌備過程中拜訪各地「地方引路人」成為一個關鍵,透過多次實際走訪、聆聽、討論與溝通,許多作品在這個與地方來回互動的過程中而發展至最終樣態,甚至因應場域而重新發展。
8月
21
2024
對於徵件或委託創作來說,通常會有明確的目的與任務,而該任務也很可能與政府政策相關,例如利用非典型空間(通常帶著要活絡某些場域的任務)、AI、永續發展、社區參與等。一個不變的條件是,作品必須與當地相關,可能是全新作品或對現有作品進行一定程度的改編。可以了解這些規章的想法,因為就主辦方而言,肯定是希望作品與當地觀眾對話、塑造地方特色、吸引人流,並且讓首演發生在當地的獨家性。這似乎造就了「作品快速拼貼術」與「作品快速置換術」的技巧。
8月
14
2024
戲劇節與地方的關係略為稀薄,每年僅止於展期,前後沒有額外的經費舉辦其他地方活動或田調。又,由於地方民眾的參與度不高(光是居民不見得需要藝術就足以形成困境;加上更有效傳播資訊的網絡媒介不見得適合多為非網路住民的魚池),這導致策展上對於觀眾組成的認知模糊:既希望服務地方,又期待能吸引城市觀眾,促使以筆者為首的策展團隊萌生轉型的念頭。
8月
14
2024
綜言之,今年的「Kahemekan花蓮行為藝術展演」大膽化用戲劇元素,近乎從「單人行為」往「雙人、小組行為」延展與突破。即使觀眾與舞台上的行為藝術家拉開距離,但劇場氛圍濃厚的行為展演,反而透過聲光音效、物件應用及行為者「共舞、同在」而拉出不同張力,甚至在不同主體對原民文化認同/藝文工作、少數發聲、藝術/生命哲學等主題闡發不同意見之際,激盪出辯證與淨化之效。
8月
14
2024
換句話說,人與地方的互動經驗,會使人對地方產生情感,進而做出超乎理性的判斷。否則我們很難解釋,黃錦章從布袋戲團團長到文化工作者的身分轉變,以及那種持續為自身生活場域策動事件的動力;從張敬業身上,也能看到同樣的情感動力模式,令他在見到鹿港於鄰近工業及商業觀光夾擊時,自發性地舉辦文化活動,尋找外於過去的聚眾可能。
8月
09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