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狂歡的腦內派對《伊莎蓓拉的房間》
10月
14
2013
伊莎蓓拉的房間(兩廳院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846次瀏覽
方姿懿(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學生)

「最重要的是要常常大笑。」這是小伊莎蓓拉自小從父母身上學習到的。觀看的兩個小時中跨越了百年的時序,她「沒有靈魂深處的不安,沒有情緒的賣弄。」我想都始於這個「大笑」。所以我們看見她的房間,或說是她已盲的雙眼所見她腦中的絢爛世界,是一片亮白,除了異國文物外,那些曾出現在她生命中的重要人物陰魂不散,在她說故事的時候,還要不停的出來扮演,同她對話,甚至還成為這腦內派對的賓客狂歡。

導演楊.洛華茲(Jan Lauwers)出身美術,劇場創作常跨越許多不同的媒材,在《伊莎蓓拉的房間》,有影像,也有現場樂器演奏,人聲,還有舞蹈,但不能說這是齣音樂劇或歌舞劇,它的歌和舞不為劇情的進展服務,如果聽覺也可以在腦內展開變成畫面,那觀看這整齣戲就像是看了一幅超現實的畫,在語言上它述說事件,但視覺不提供一種看圖說故事的功能,而是像自由揮灑的畫筆,畫出伊莎蓓拉腦內的眾生相,屬於她的百年,也幾乎可說是全人類在地球上急劇變動的百年。

回到戲的最開始,導演和演員一同站在舞台上,導演介紹每個演員和台上這些文物的來由。角色包含了伊莎蓓拉的右腦和左腦,最特別的是敏感帶,這導演不介紹我想還真沒人知道,但隨著時間的進行,角色有時候是他們自己,有時不是,他們集體唱著一樣的歌,跳一樣的舞。或許這作品從來都不要我們解讀,也不要我們進入(導演採用大量片段式的歌舞和在高潮後突如其來嘎然而止的沉默),我們在旁觀看,時而感到嘲諷,無論是舞台上的人被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或是我們,就像我們看待歷史,在戲裡真的會感到揪心的部分,都沒有多餘的聲音,只有獨白者安靜的說話。

而在歷史的眼光下,「女性」和「謊言」這兩個命題幾乎占據了《伊莎蓓拉的房間》,也因為這兩個命題夠巨大,吞噬了悲劇性的沉浸。伊莎蓓拉這女人如此坦白,坦白的令人發笑;而「謊言」是舞台上掠奪而來的文物,是男性非得武裝的堅強實則懦弱。這齣戲看起來是這麼的光明(接近全白的舞台),演員大多是笑著,即使放大的悲傷也是一種歡愉,跳著舞如此流暢自在穿梭於舞台之中,看的人眼花撩亂,但這份幽默背後所述說的歷史卻相當傷人。

戲的最後,伊莎蓓拉的話彷若把我們帶到下個世紀的新紀元,經歷了這巨變的百年,接下來呢?以「安東佛」(Budhanton)一詞結合「佛陀」(Buddha)和安東尼(Antony),安東尼的時代還沒有上帝,他就是他自己的神,而現在的我們和當時的安東尼又有什麼不同呢?佛陀說的是自我的覺悟,終究,在這個只剩下伊莎蓓拉的房間,她已年邁而且眼盲,除了那個始終存留在「謊言」中的沙漠王子,她看不見任何東西,沙漠王子的名字在拉丁文中叫作「快樂」,然而他卻從未真實存在過(畢竟在安娜和亞瑟死後留下的那封遺書就已然宣告沙漠王子這幻象的死亡)。可是,最後視力終結的伊莎蓓拉仍清清楚楚的看見他-永遠屬於她的沙漠王子。

關於虛幻與真實,關於存在與否,關於快樂和無法承受的悲傷,關於很多正反之間,《伊莎蓓拉的房間》以戲劇中可以存在的各種元素在舞台上不停的辯證,看戲過程中,不時聽到觀眾笑,那是很當下的,但辯證卻在掌聲之後不斷湧出,我想這才是《伊莎蓓拉的房間》最大的秘密。

《伊莎蓓拉的房間》

演出|比利時尼德劇團
時間|2013/10/11 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整齣戲的進行又像是一群人在玩一場遊戲一般享受著這樣的紛亂,卻同時又嚴格地遵守著某種既定的規則,如每當換場時飾演右腦的女演員便會敲擊一下鼓、或是每個人輪番以自己的方式介紹著古董。這樣的遊戲呈現了一種反覆的操作。(李承寯)
10月
17
2013
洛華茲將劇場元素以分解、重組、拼貼、並置的方式,構成充滿劇場性之文本,並且用極為幽默輕鬆的方式,以大量的音樂、歌曲與身體的舞蹈動作,返回劇場的原始儀式性,舉重若輕地將伊莎蓓拉的小我,與整個時代的大我,饒富深意地於舞台展現。 (謝東寧)
10月
14
2013
本作表現簡明幹練,有效地建立起與觀眾的關係,雖然作品中不乏具有複雜性的戰爭思考,卻在最終因著北之澤與觀眾,透過「我們」的可相互替換,讓本超越了對立結構的「反戰」態度,潰散為了戰爭與和平一體雙身的矛盾之中。
1月
22
2025
儘管整體對女工生命經驗的藝術性演繹動人,但作品更多表現的是旗津受訪者對家鄉的個人情感,卻似乎難以清楚呈現以1973年「高中六號」女工沉船事件為命題的政治議程與核心辯證。這使得作品與觀眾的討論變得侷限。
1月
22
2025
若再考慮到本劇刻意將歌仔戲史點綴其中,並介紹行話等因素,真可如節目冊觀眾迴響期許般「作為推廣歌仔戲的定目劇」。無庸置疑,這是一齣好看的戲,但卻不是洪醒夫的《散戲》。
1月
20
2025
最後,羊魂人身的主角遇見羊群,羊群紛紛走避,對羊來說,牠/他是人類,即使試圖發出羊叫,牠/他也不是羊。主角親手打造了一個謊言來欺騙自己,單向的輸送帶像是不可逆的時間軸,這隻羊在黑撲撲的時光隧道裡走了許久,回頭卻已看不見原來的入口。
1月
17
2025
假設是未讀過原作的觀眾,與其說是首尾齊全的戲齣,更像是一種前導片、角色介紹一樣,讓對原作不熟或未打過照面的觀眾開始對這個戲劇產生興趣
1月
17
2025
本作的確透過精心設計的劇場調度,成功地建立起一個讓他自己很「不自由」的劇場。並以這樣的不自由,將觀演關係中可能存在的各種美學判斷,概括成了唯一一種關於真假的命題。
1月
17
2025
然而,我們多只看見「不快樂」的狀態與選擇結果,所有的內在掙扎與迂迴,卻都以「尊重理解」、「不多過問」為理由隔絕於觀眾的共情之外,使一切成為無以名狀、不可言喻的心理狀態。
1月
13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