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彭梓宜(臺灣藝術大學舞蹈學系碩士班學生)
比利時偷窺者舞團睽違六年再度來台,藝術總監暨編創:嘉琵耶拉.卡莉佐(Gabriela Carrizo)、法蘭克.夏堤耶爾(Franck Chartier),帶來《密室三舞作》在密閉的空間裡醞釀、產生出《消失的門》、《謎樣的房間》、《隱藏的地板》三首作品。偷窺者舞團以「糟糕的肢體」與「超現實美學」兩者關鍵字聞名,作品不斷顛覆觀眾對人性與肢體的認知。三首作品的串連如同一部驚悚電影,即便是換場設計,台上台下的人、事、物皆如同作品裡的一份子,共同窺探、摸索和觸發著故事的走向。
一位女舞者趴於血泊之中,有人拖離、有人清潔,井然有序地收拾著現場,對於命案的發生似乎已習以為常。鮮血擦拭完畢後,趴於地面的女舞者悠悠地走進密室,看見本場演出的第一首作品《消失的門》,編舞家嘉琵耶拉.卡莉佐利用倒敘的編排手法,帶領觀眾逐步解開這場命案。她賦予著舞碼中每一位舞者不同的角色,參與其中的人都有嫌疑,舞者細膩的肢體描繪出各具特性的人物,充滿戲劇的編排與表達一直是比利時偷窺者舞團的特色,即便沒有台詞,也能透過舞者動靜皆宜的狀態體現,清晰地得知「誰正在說話」。
密室三舞作(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攝影李欣哲)
鐵灰色的牆面上有著許多扇門,舞者的匆忙離去與悠閒進入形成鮮明對比,編舞家打亂時間軸,將場景轉化成多重時空。《消失的門》以飄搖、擺盪的肢體元素與燈光設計,呼應著人性裡的操弄與對真相的渴求。例如舞作中男舞者將女舞者直立托舉的雙人片段,女舞者呈現被動狀態任由男舞者操控、旋轉、滑順的在空間裡四處遊蕩;燈光無預警的隨處照亮,舞者們整齊劃一的於左右之間閃躲、傾倒,慌張的神情更擴大了對未知的恐懼。《消失的門》在重現記憶的片段、尋找解答之際,透過一扇扇對門的追逐與毫不留情的關閉,解讀出編舞家對人性自私、貪婪的刻畫,光明之下無人能夠逃過真相的審視。
房間的物件一樣樣擺放完成,女僕將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準備迎接下一組客人來臨。第二首舞碼《謎樣的房間》由編舞家法蘭克.夏堤耶爾創作,以愛的各種樣態搭配「床」,揭示著情慾流動與人熱愛窺探的習性,逃避與鴕鳥心態成為愛裡的象徵。充滿機關的道具設置,使舞者的肢體以不合乎人體工學的角度呈現,營造強烈的詭譎氛圍和超脫現實的想像。作品裡來來往往的客人看似無關,實則相互牽連,舞者利用各種部位接觸地面,由雙人變化成單人永不停歇的滾動身體,加深藏匿於房內的謎題,舞者時而交纏扭曲、時而又僵硬停擺的編排,更道出了「愛」的無奈與不可控制。
密室三舞作(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攝影李欣哲)
一夕之間,密室的謎題由牆落至地面,舞台上方灑落下的水形成一片汪洋,舞者們搭乘上一艘在離別和絕望之際不斷輪迴的郵輪,在這片《隱藏的地板》演繹著離別的掙扎與苦難。此作品相較於前兩首作品,多了許多留白、寧靜的片刻,抽去大量的色彩與服裝,以冷色系和裸身組成,純淨的畫面宛如夢境一般。舞者試圖用水透出內心的渴望:反覆地以背面著地再站起、將水含於口中再大力地吐出、奮力旋轉抵抗著水面的張力,種種的迫切與肢體的極致速度,令觀者深切地感受編舞家法蘭克.夏堤耶爾於作品中傳遞的徒勞之意。
《密室三舞作》是一場驚悚又迷人的解謎之旅。「愛」造就著每一處的悲傷與孤寂,舞者的情緒濃縮於封閉的密室設計之中,在壓抑與奔放的對比下,體現愛的不可理喻,利用鐵器摩擦聲、玻璃碎裂、水滴落之聲效,試圖在虛幻裡尋求一絲希望與真實的線索。作品的最後,男舞者倒地於水面上緩緩地往後滑行,再下一次落入人性與感情謎題之前,郵輪將會持續前行。
《密室三舞作》
演出|比利時偷窺者舞團
時間|2024/11/17 14:30
地點|臺中國家歌劇院 大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