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死線而上,突破人性的極限《死線》
2月
27
2023
死線(許程崴製作舞團提供/攝影歐珀豪)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332次瀏覽

文 賴宇廣(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舞蹈學系碩士班)

「死線」意指完成某項任務或工作之期限,源可追溯至19世紀之美國南北戰爭,用以形容聯邦軍隊設於監獄周圍之線,超越此線之南軍士兵,將被立即射殺,故有「死線」之名。在現代生活中,此詞含有使命必達之重要性與壓力,且為個人才智與決志之試煉刻限。作品裡編舞者許程崴將「死線」的概念貫穿於現實與幻想之間,已臨交界就在一線之隔,究竟「死線」是決定了命運,還是給予了機會?

作品裡眾多不同的物件相繼呈現,皆以臨界點與生死之間為核心旋繞其上。如按下「計時器」所帶來角色之間比賽的壓力,來增強於臨界時間截止前的匆碌與忐忑感受。以及舞者吹鼓著「笑臉圖案的氣球」逐漸膨脹,使觀者內心緊張不已,看得眉目揪成一團,深怕氣球爆裂的那一刻。還有突然從舞臺上從天而將的「箭矢」,跳脫原有觀看舞臺視覺的侷限,眼看舞者被逼迫的無路可退,感覺隨時將被射中,不詳的死亡氣息另人窒息。彷彿命運是一個不可控制的力量,使人感到無助與渺小。觀者身臨其境地感受到危險之下,感受就在眼前人性的脆弱與強悍,帶來強烈的共鳴。

編舞者許程崴藉由不同的段落,烘托出「死線」的不同面向。以獨舞流暢卻奇形扭曲的身體基調,在土壤上舞蹈營造出內心的世界變化。爾後接續雙人舞,彼此若即若離的順勢回應身體的接觸,在看似關係看似逐漸明朗,舞者施旻雯當被披上白布時,猶如一場陰謀即將開始。舞蹈作品不同的段落之間,看似當前情節未盡之下,以燈暗作為劇情間的空隙,在那一瞬間留下舞者短暫的殘影,觀者便於腦中出現無數個猜想,但作品緊湊的推進之下,營造出一種獨特並奇異難測的氛圍。

在作品中三者的關係相互牽連,激發彼此的情緒狀態,分別出現在不同的場景與時空中,能觀察出彼此的競爭性與比較性。當手指輕點觸碰對方時,像打開了某種隱密的機關,營造出三人彼此都處於自我耽溺的狀態。而進入第一次三人的比賽中,場景轉換像是處於遊戲基礎設定中,打開計時器表示比賽開始,三位開始較勁彼此的速度,做出彼此約定俗成的舞蹈套組只為了奪得第一。觀看時覺得很有趣的是,每一場演出的贏家都會一樣嗎?重複性的動作,以力道較大的方式,是否都是為了刻意展現努力認真的態度?而最終這一次的比賽無任何獎勵與回饋,但卻向觀眾展露奮力一搏的同時,無意展現人彼此對事擁有較真的心態。

埋於土堆之中的舞者施旻雯,被舞者水野多麻紀掘出一完整骸骨。其餘兩人彼此爭扯像是指向對方的過錯,彼此推卸著。但舞者施旻雯異常的復活,多少令人覺得有些詭異的是,剛剛究竟是誰死了?這樣的設定如同電影蒙太奇手法,跳脫空間與時間的限制。為了搶救被磚頭壓垮的一株盆栽植物,奮力的用頭髮、嘴巴接水至水桶中,那種奮不顧身的精神令人佩服。最終因激烈的過程昏厥的舞者水野多麻紀,其他人意識到事態嚴重,奮力實施心肺復甦,但無奈施救無效。最終她被丟進水中,結局為另外兩位舞者拿起箭矢朝向觀眾並淺淺地微笑。劇情的發展與角色的交錯,留下觀者猜想究竟誰是兇手,增添懸疑的氣氛。描繪「死線」中,奮力一搏和驚心動魄的時刻令人緊張刺激,而最令人著迷的是那「一觸即發」的交界處,皆在一線之間的死線。

《死線》

演出|許程崴製作舞團
時間|2023/2/11 19:30
地點|國家兩廳院 實驗劇場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最令筆者印象深刻的畫面,莫過於三位舞者在接近尾聲之際,不斷地用自己的頭髮、雙手等沒有效率的方式掬水,並從上舞台的泳池直奔至下舞台懸吊的塑膠桶中將其裝滿,這樣事倍功半的竹籃子打水,不僅耗盡了舞者如燭火般的最後一絲氣力,同時也為《死》這部作品,照亮一道截然不同的曙光。
3月
12
2023
編舞者許程崴環繞死亡議題的創作,總是夾雜著驚喜與未知,就好像一瞬間被畫成一幅畫,總有不同的情緒與面向,帶出每一位舞者獨有的角色與定義,舉棋不定的步伐與節奏,夾雜著一絲性感,炸裂的感性所產出的是響徹雲霄的回音,走出劇場時,身體很寧靜,頭腦卻還在暴動,最美的回音就是直到演出結束,卻好似這個作品不曾畫上句號,持續迴響。
3月
12
2023
霎那間,觀者和舞者的界線被戳破,整個庭園在觀眾的或站或坐、舞者的漫步和靜止中形成一幅畫,我們又再次被融入作品之中,共同成為鬧市轉角的一幕風景。
9月
07
2024
如果我們期待在《惑》中看到更多,那迎面而來只有一股渾沌而無定向的氣團。但如果我們在《惑》中放下期待,遇見的將會是一股沉浸式的流浪與沉澱。從舞者黃立捷與鄭希玲精湛的雙人舞中,我們可以判斷《惑》之中仍舊有具傳統性、屹立不搖的主體所存在著。然而《惑》的本體並非在這些肉眼可見的純肢體身上,而是其身後的投影,以及那些被驅使的當代藝術/科技藝術。
8月
16
2024
什麼能是劉奕伶的parrhesia呢?這是發生在劇場裏的事,入場時刻還替觀眾備酒,迎賓,也是她將要be real之前,舒緩氣氛。她面對的是觀眾,有粉絲、朋友、同好、學生、老師、學者、劇評人或藝術機構各式人等,而她已勇於說出她的事了
8月
09
2024
這裡的故事也有其地域性,《毛利亞》是一個只屬於台灣排灣族來義部落的神祇的故事,生活在此地的人以及家屋,都是它的主角。觀眾只是跟隨其中,跟隨一路發現的石頭與腳印從而踏入遠古的故事,神話故事的真實性,使整個作品充滿生命力。此地的人/觀者以歌謠複誦表演者哼的歌,沒有一首歌是當地人不知道的,小自孩童哼唱的童謠、大自耆老長輩深入骨髓的曲調。每一個參與者要做的只是把自己讓位給演出,並讓時間繼續展開,只需浸潤其中。
8月
05
2024
把現代性代換為「國家」,將塵埃代換為「庶民」,這句判斷也是能夠成立的——這也正是雞屎藤舞蹈劇場向來的創作關懷,同時也隱約表達了對無視於平民百姓生命經驗,只在乎達官顯貴與家國大事的線性進步史觀的一種抗拒。
7月
30
2024
為何整體的框架是如此重要呢?問題不在於人物造型與交通方式是否考證史實,而是在於火車如何變成不同階層、族群的角色得以私奔、做夢或逃亡的技術物。坐火車的記憶,串連不同城鎮空間的殖民地「一體感」形成和象徵社會階級的車廂差別待遇,都可以是對現代性的批判。
7月
29
2024
所以,「跳舞的劉奕伶」或「脫口秀的劉奕伶」,孰真,孰假?跳舞的劉奕伶必是真,但脫口秀的劉奕伶難免假,此因寄託脫口秀形式,半實半虛,摻和調劑,無非為了逗鬧觀眾,讓觀眾享受。
7月
2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