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途的路上我即是你 《勾勒》
4月
17
2018
勾勒(台中國家歌劇院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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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唯思(自由文字工作者)

身體與生命之間,若是有自然律動的牽引,梅田宏明的身體田野計畫《勾勒》(Hiroaki Umeda's Somatic Field Project "Contour") ,自然(Nature) 是以光線和電音穿透,這個看起來很不自然的自然環境裡,無限抽象的空白,舞者的各種扭動與音樂對應頓點操練,揉雜著既有的圖像空間政治(雙手畫圓,前後上下,四方牽移);這支舞號稱是個田野計畫,既然是作田野就要採集與調查,而我恐怕不會將此作翻譯成「勾勒」,因為這樣過於容易將作品輪廓平面化。Contour可藉音譯將之稱為:「空圖」或「空途」。 在舞者的移動輪軸裡,面無表情的舞者漫遊在超過四維的空間想像,圖形拉開閉合,空氣裡散佈着非人的氣味。作為觀者,我們面對不停擺動的四個舞動元素(舞者分分合合),瞧著空白畫布,四元素持續構成各種餘影殘響,但此岸的我們在框外,到底進不進得了彼岸?

如果身體進不了梅田宏明創造的空間,那麼我們就被音效與色塊隔離在外。而那些可以只看,也能安靜且在思考層次不受干擾的凝視,然後穿進這個變軼空間的那些人,又必須去除原本的既定身份,在精神與身體運作上趨近舞者們。這個難題使得觀者轉而辛苦地自我要求。當觀者要求自己不要隨之胡扭亂動,至少不能不去思考就渴望跟著舞者們動起來的話,從這個思辨層次來說,身體田野計畫也就進入臨摹他者身體的倫理思考(Becoming Other)。一邊觀看這支舞作,即便尚未深入研究梅田所謂的創作理念,我們就已經在光分子撞擊劃出的場域裡群議著:「動力從何而來?是肌肉旋鈕、還是頭胸腿部形成的三角? 關節與精神哪個才是帶動領導者?是聲與光產生的變化啟動了節奏?哪個是在內部產生的?流暢與流動從何而來,到何處而止?」梅田的創作裡暢言:「萬般皆虛擬,光即一切」,「衝動」(impulse)是他創作的種子亦是目標【1】,正是如此,融合進入這個空間裡的所有一切就在一起了嗎?

若從內視角來理解這支舞 (如果可能俯視橫切面?),隨著這支舞作的動能,光線與光區由綠、紅、藍、白光切移動,機械電音在白幕中的四位舞者的移動,仿佛讓人浸泡在四十分鐘的顯微鏡下類細胞分裂殘影,身體還原到形成肉身之前,舞者隨著光切在面內外運動,亦可看成身體在形成之前的組織跳動。 這支舞的四位舞者,極其意外舒懷地將四種不同的個體之「運作身份」拋光撒亮,差異的運動中各自維持著韻律,這也傳達出共同社群與獨立身體在光切裡的聚合,戲劇流變性在最後全白光出現之前,伏流在動感裡,重覆數回的頻率規則,也各自將彼此之間的震動限度標記出來,拉扯出空間感與摺紙般的開合。

梅田宏明之前的作品 Superkinesis Project(2013)強調視覺系統性,當時在台灣國際藝術節演出時,評論稱之為「動作的複合性」【2】,這次的創作裡身體(Somatic)和之前的視覺系統似乎已經不是呼吸跟編排出的時間語彙,也不是動作速度和空間的切換,而是當我們的眼睛透過這些「動能」展開的畫面,這些舞舞舞個不停的每個瞬間想要內觸的如果不是心靈,那是朝向哪裡......。

或許我們已在路上。

註釋

1、梅田宏明英文網站上的創作理念:http://hiroakiumeda.com/artist.html

2、請見謝東寧〈影聲、身體、文化超連結《形式暫留&觸‧覺》 〉(表演藝術評論台。2013/3/18)

《勾勒》

演出|梅田宏明
時間|2018/04/14 14:30
地點|台中歌劇院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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