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但不夠深刻《第六病房》
11月
06
2013
第六病房(黃煒翔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639次瀏覽
薛西(2013年度駐站評論人)

黃煒翔獨立製作,擔任導演的《第六病房》,有一種「簡單」的美感。回顧一下這幾年自己的看戲經驗,更多時候遇上的是總想把戲無論在形式或技術上都做得更複雜的作品,卻因而時常做得太滿,反而似乎較難得再見到這樣的,以簡單為出發點的作品了。說一齣戲簡單,其實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入口詞彙,它不是指簡陋這種零亂無章,粗糙濫製的做戲行為(但也有戲可用「簡陋」形容它的美感,不過那是另外一回事了),《第六病房》獨立製作的成本自負似乎也不能拿來當做認為這齣戲簡單的唯一原因。

總括來說,這裡的「簡單」是一種刻意為之的調度實驗:舞台空間僅以幾片白色硬布間或懸掛,即顯示出病房場所床床相隔,以及乾淨潔白的氛圍。音樂/燈光以選擇一個主要的旋律/變化為基調,藉由單語的層疊,堆積效果。明顯並未以原著小說的對話性讓舞台上充滿語言來往的銳利,而是拿捏語言與肢體的比例,完成「不囉唆」的表述。或說,整個場面調度讓人感受到導演對「人在空間、時間裡的流動」的興趣,從他增加好幾位群眾角色,分別在開始以及後來的幾個時間點,各自穿著的服裝表示著他們本來屬於各行各業,以圓形動線穿進繞出二樓藝文空間;到最後,隨著敘事推移,「空間、時間」竟也成了困錮人們的「時代」,有其戲劇元素的意義轉換,讓「第六病房」由封閉的隔離空間推進到「社會」這個「無人不在裡面」的大場域之隱喻,也讓人從這一點看到改編者對於原著的理解為何。

但從結果而論,這個改編版本雖然「簡單」,卻未抵達「深刻」。一部分出於,原著中「第六病房」為退伍軍人所管,主要的兩個病患,安德烈與伊凡,前者本來是醫生,卻因為與病房裡「害怕自己也喪失自由」的,本來是法庭觀察員的伊凡聊起來,導致被認為也是精神病患因而一夕之間成了病人。意即,第六病房的管理者與病患,其身分背景其實有清楚而且互相交織的設定,但到了這個劇場版本,這樣的精準、繁複的層次並沒有被建立起來,使得這個文本再現的力度不足,深層的意義無法溢出,向外擴散。另一部分是,演員仍顯生嫩,要扛起這樣的角色,恐怕需要多上數倍的排練時間才能接近,彼此溝通與理解。

只是,這個劇場環境最吝於給予的,就是「時間」,每個人都被很多演出與雜事切割,悶悶承受現實的籠罩,無路可出,卻又不可能不需要現實。或許這才是當代劇場的導演們,最受考驗的文化禁錮──一間巨大且無形的,劇場環境的第六病房。

《第六病房》

演出|黃煒翔獨立製作
時間|2013/11/02 19:30
地點|台北市牯嶺街小劇場二樓藝文空間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或許,正如導演徐堰鈴說的,「這齣劇用幽默與溫柔,道出台灣原民日常生活困境」,而劇中吐露的一段心聲幾乎可視為劇作要旨,「原住民的問題,你不用笑話的方式講,平地人不會聽」,這就不難理解整齣戲劇運用華語干預、擬仿的方式,形成某種型態的殖民學舌(colonial mimicry),用來迫使主流社會正視弱勢族裔的手段。
4月
25
2024
整體而論,《台北大空襲》的表演與音樂,導演的場面調度與節奏掌握,都有不錯的表現,作品的娛樂性,在觀眾的熱烈反應中得到印證,也再次確認音樂劇在本地表演藝術領域中的優勢與潛力。只是,如果創作者的目的是邀請觀眾,重回歷史現場,親身感受個人在空襲期間的生存困境與意識掙扎,我以為還有努力空間。
4月
22
2024
「眷村」在導演手中,不僅僅呈現了往往被理解為封閉的一面,這個看似封閉的限制卻反向成為導演手中創造劇場經驗的元素,有效地將現實轉為美學,成為當晚演出最令人眼睛一亮的表現,頗有前衛劇場的能量,也是近些年看到劇場創作者中,最紮實且絲毫無法遮掩對劇場形式的才華與熱愛的新銳導演。
4月
22
2024
即便創作者很明白地點名熱戰的軍工複合體、操弄代理人戰爭的幕後黑手等,當我們面對霸權,就一股熱地迎合與慾望的積極投射。若我們像悲劇人物般拿不到自身的主導權,那「反戰」到底要向誰提出呼聲,又有誰又會聽見反對的訴求?
4月
16
2024
《裂縫 — 斷面記憶》難能可貴在此刻提出一個戰爭的想像空間,一個詩人對戰爭文本的閱讀與重新組裝,具象化為聲與光、人與詩、風與土地的行動劇場,從城市邊緣發出薄刃之光。
4月
16
2024
由於沒有衝破這層不對稱性的意志,一種作為「帝國好學生」的、被殖民者以壓抑自己為榮的奇怪感傷,瀰漫在四個晚上。最終凝結成洪廣冀導讀鹿野忠雄的結語:只有帝國的基礎設施,才能讓科學家產生大尺度的見解。或許這話另有深意,但聽起來實在很接近「帝國除了殖民侵略之外,還是留下了一些學術貢獻」。這種鄉愿的態度,在前身為台北帝大的台大校園裡,尤其是在前身為南進基地、對於帝國主義有很強的依賴性、對於「次帝國」有強烈慾望的台灣,是很糟糕的。
4月
15
2024
戲中也大量使用身體的元素來表達情感和意境。比起一般的戲劇用台詞來推進劇情,導演嘗試加入了不同的手法來幻化具體的事實。像是當兄弟中的哥哥為了自己所處的陣營游擊隊著想,開槍射殺敵對勢力政府軍的軍官時,呈現死亡的方式是幽魂將紅色的顏料塗抹在軍官臉上
4月
15
2024
《Let Me Fly》的音樂風格,則帶觀眾回到追月時期美國歌舞劇、歌舞電影的歡快情境,不時穿插抒情旋律作為內在抒發,調性契合此劇深刻真摯、但不過度沉重的劇本設定。
4月
12
2024
因此,當代的身體自然也難以期待透過招魂式的吟唱、紅布與黑色塑膠袋套頭的儀式運動,設法以某種傳承的感召,將身體讓渡給20年代的新劇運動,以作為當代障礙的啟蒙解答。因此,黑色青年們始終保持著的這種難以回應歷史的身體狀態,既非作為歷史的乩身以傾聽神諭,亦非將僵直的歷史截斷重新做人。
4月
11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