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視彼此的真實《魚貓》
10月
03
2016
魚貓(曉劇場 提供)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小
中
大
字體
1149次瀏覽
高竹嵐(A劇團音樂總監)

在一個身心障礙者劇場裡面,我們究竟在追求什麼?

曉劇場的《魚貓》,漂亮地回應了這個問題。本製作為文化部「無障礙閱讀推廣計畫」系列,以黃春明老師的兩部作品《魚》與《殺死一隻老貓》為藍本,呈現對原鄉、對土地的觀照。劇組包含聽障與視障演員,全程搭配手語與字幕。個人觀看的是台北場,現場有許多身心障礙的觀眾;在語音、手語與字幕的交互搭配下,曉劇場呈現了一個所有障別都能一同參與的劇場體驗。

但絕非只是這樣。如果只是這樣,那本劇就只是齣一般的劇碼,然後以結合手語等元素的方式,讓身障人士「也」能看得懂的劇。如果只是這樣,那與一齣劇搭配一個現場手語翻譯,本質上無異,頂多只能說是導演調度得宜,讓這位翻譯巧妙地融入整個戲劇中,而非是一個獨立於外的存在。

不,這齣劇在追求的,遠非只是一個「翻譯」。

《魚貓》絕非身障劇場的先例,國內外都有相當多的嘗試。在國內,文化部「無障礙閱讀推廣計畫」從102年便開始了。在國外,就連百老匯都有融合手語的音樂劇Spring Awakening(Deaf West製作)。

這諸多製作,都不僅僅是在追求一個「翻譯」。以Spring Awakening為例,它並不單單是把手語融入音樂劇中,而是讓手語這種「語言」,成為音樂與戲劇本身的一環。其中最有名的或許是第二男主角和其父親爭執的片段,一反平常用有聲語言,輔以手語翻譯的「常規」,導演選擇用純粹手語的方式演出這個片段,然後用字幕去「翻譯」手語,製造出一個無聲的、死寂的、高壓的數分鐘片段,將角色被壓迫的心理發揮地淋漓盡致。

目標,絕非是讓身心障礙者「也」能欣賞的劇場。

而是我們「共同」的劇場:奠基於我們共同的生命歷程,以我們共有的方式呈現。

於是當你看見曾珮與楊朵兩位非聾啞演員,以正常有聲語言表演的同時打著手語,並且你看見他們的手語「本身」就有情緒,你看見了他們的這層企圖:手語不是一個外來的元素,而是戲劇本身。

於是當你看見導演鍾伯淵,以一種共有的態度,結合不同障別的表演模式,以及現場錄影錄音、操偶等種種元素,製造出一個多面向的戲劇觀點時,你看見了他們的這層企圖:各種障礙也都不是外來的元素,而是戲劇本身,正如同它們就是這些演員的生命本身。

再意識到這個製作前後也就幾個月的時間,「包含學手語」,更是令人起敬。

這不是一齣用「正常人」的語言演,然後「翻譯」成手語的戲。

這是一齣用「我們彼此的語言」,呈現「我們彼此的故事」的劇;一齣奠基在我們彼此的生命體驗、正視彼此的真實之下,去呈現我們共同的原鄉情懷的劇。

當我在散場時,看著觀眾們,不論障別與否、年齡高低,以不同的方式在討論他們的看戲體驗,我相信,我們一起找到了,我們共同的原鄉。

《魚貓》

演出|曉劇場
時間|2016/09/08 19:30
地點|台北中正紀念堂中正演藝廳

Link
Line
Facebook
分享

推薦評論
雖是人偶,沒辦法從臉部與唇語判斷音調情緒,但負責手語演出的演員,把語氣和情緒表現得好好,讓人彷彿聽得見他的哀傷、無奈與興奮。(徐芳薇)
9月
13
2016
「既然不在了,就去找一個新的地方,新的入口。」是否正是藉由俊廷這個角色的塑造,《萬象園》昭示了一種主體應對創傷的可能策略——天網無常下,一種調和「命定論」與「自我抉擇」的自我和解技術?
1月
02
2025
相反地,恐怕正是這一套借助舞台與修辭的形式,一再展演人物身分的敘事方法本身,在需求著酷兒與白恐來讓自己變勇敢、變得沒有自我疑問。最終,反過來以極其有效地舞台調度與演出,對著觀眾建立起了一種魅惑的關係。
12月
31
2024
《羊之歌》充滿著寓言式的批判;羊作為主角,並以人類「踐行者」的身份走過生命旅途,展演他的純真、無辜與無知,失落、孤寂與脆弱,而其不甘於平凡的姿態,正如當代群眾的樣貌
12月
27
2024
作品演出藉由「天光」降臨、壁上開花等隱喻,試圖形容當代社會的政治景況,彷彿島內正邁向一條逐漸明朗的道路,跨越歷史的陰霾。殊不知,如今所宣揚的「自由民主」已逐漸成為一種抽象的意識形態催眠劑。
12月
26
2024
「做自己」有時聽起來就像滿街飄搖的旗幟,彷彿有種正確答案;實際也可能不過是一個個向內溝通、與外協商的中繼點,不斷累疊起來的總體。
12月
23
2024
我認為《老派日常》說的是「我」與「我們」的「日常」故事,漫遊、聆聽過程中,店主、城市行走的路人、其他觀眾等都是劇場的「敘事者」,在這種極為普通的新舊交疊的日常裡,以城市的枝微末節作為象徵,得以體會、再現人與地方的溫度情感。
12月
19
2024
此刻回想《青春》,整體抒情風格的表現突出,舞台景觀與調度流暢鮮活,可列為個人近年觀演經驗中存在感相當強烈的小劇場作品;至於「青春是什麼」,或可視其以萬花筒的繽紛剪影回應此自設命題,可惜文本內容涉及時代記憶幅員與政經變遷廣泛,整體脈絡編織手法略顯隱晦、模糊
12月
18
2024
乍看之下,舞台上徒留物件,其他劇場元素,如演員、對白與調度,全部退位,彷彿是劇場中的美學實驗,實際上是向劇場外的世界隱喻了一場由下而上的革命預演。
12月
16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