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去記憶《時光裁縫》
11月
16
2018
時光裁縫(漂鳥演劇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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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祐誠(臺北藝術大學戲劇所研究生)

桃園市文化局策劃2018桃園鐵玫瑰藝術節-藝術綠洲創作計畫,徵選出陳家聲工作室、慢島劇團、狂想劇場及漂鳥演劇社,在桃園市三處舊建築新生的空間進行創作。在舊建築物中創作者們思索如何讓觀眾與空間對話,藉由這些曾經日常生活遺留下來的吉光片羽,帶領觀眾討論問題,以上應是藝術綠洲創作計畫被推動的創作方向之一。

讀過邱書凱〈藏在細節的魔鬼《時光裁縫》〉一文,可推測出今年的《時光裁縫》與兩年前的製作應該存有相當的差異(編按:漂鳥演劇社2016年搬演過《時光裁縫機》,雖劇名相似但2016之作與今年之演出各自為獨立作品,內容不同)。在藝術綠洲創作計畫的先決命題前提中,面對這幢早年為公務員宿舍的日式建築,導演游文綺決定從「記憶」這個角度,嘗試為觀眾與中平路故事館,打開一個對話空間,讓觀眾思考記憶由何而來。的確,記憶是件弔詭的事物,通常都需要人不在現場後,記憶才開始運生,因此每個記憶都會帶有某種主觀認定,每個對自己而言的獨特記憶,都是自己擷選後的事件片段。

在劇作演出前,觀眾已經事先分為「時光流轉」及「時光裁縫」的座位區,當觀眾坐定位置後,面對《時光裁縫》的故事,每個人都不再可能的認識故事全貌。我的位置是被安排在「時光流轉」中,演出開始後,每個座位便被固定,當觀眾正在看眼前所能見到的表演,另一側的故事也正在發生,因此觀眾需要打開全身的感官,無論是眼前的表演,或是隔壁區域的聲音,甚至是一直散發在空氣中的檜木氣味,這些都讓觀眾隨時警醒地捕捉各式能接收到的訊息。

位居車水馬龍的中平路故事館,表演中會有外面馬路的汽車聲、喇叭聲透射進來是無可避免的,建物本身的條件,也使觀眾座位的錯落方式,進一步阻擋到僅存的視覺接收,層層隔間後的聲音也無法清楚被觀眾接收。這些原本在安全的劇場空間中,是個簡單克服的技術問題,創作者們讓這些「問題」直接暴露,將這些非人為的缺點也納入表演的一環,讓「記憶」承載更多思考的面向。

另一方面,欣賞這個演出的觀眾彷彿化身為這個空間的幽魂,演員利用此空間的拉門、擺放用品的木架櫃子,或是到此空間各處進行表演,只是觀眾像是消失在這空間一般,個人覺得稍嫌可惜。如幽魂的我,坐在「時光流轉」的座位中,靜靜的看著角色阿眉的成長歷程,從他年少的青春時光,一路到養兒育女的家庭生活。正如節目冊中〈導演的話〉所說:「與老屋、所有可貴的「不在」。此刻我們聚集其中……」表演的當下,我與其他人共同完成一齣《時光裁縫》。此刻的我,坐在電腦前回溯此作,引領我回到那些場景的記憶,不是鮮明的表演,而是那些殘缺、阻礙表演發展的「缺點」,或是我不甚了解曾經發生過歷史的中平路故事館。我想導演使用此空間及製作這個演出的製作動機是相當成功。

接下來,回到戲劇表演的討論部分。每個人對於劇場都有各自不同的答案,因此對於戲劇可以影響人們想法或其他作用,也有各自致力的目標,在我的想法中,戲劇透過劇場中各項表演所產生的興味,仍應該需要放在首要目標。此處並非要強力指摘漂鳥演劇社的創作者們的用心,在《時光裁縫》演出中,演員大量運用後設語言、第三人稱述說角色故事,在一開始對我都是相當有趣的表現形式。當演出進入中後段,做為觀眾的我,還是見到這些大量相似的表演形式,故事梗概卻無法清楚掌握,甚至無法明瞭三位表演者之間的關係,此時我會想放慢速度好好思考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當我一回神後,又是另一個表演段落,這樣的情形來回幾次後,對於這齣戲便有更多不確定的訊息。

如果讓觀眾一直無法安心地跟著故事脈絡前進,當他拒絕接受訊息後,接下來的演出時間對他而言便是種折磨。作為旁觀者的評論人而言,這樣的建議講來相當的輕鬆,要如何調整演出的節奏、表演形式的增刪,這都是劇場中各類創作者們需要再進行討論,方能進行修改。我在一個尋常的中平路故事館晚上,獲得一個難得的《時光裁縫》經驗,希望往後可以再遇到更多獨具歷史痕跡的空間裏,見到更多的新奇劇作。

《時光裁縫》

演出|漂鳥演劇社
時間|2018/11/04  19:30
地點|桃園市中平路故事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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