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演前,觀眾席燈暗下,仍看得到光的存在,手機燈光、安全門燈光、遲到觀眾奔進來門外的燈,光是出口也是入口。上半場就在意識到光的存在下開始了。
卡繆在《異鄉人》描寫了故事主角莫梭因殺了人而入獄,死刑犯在黎明時必須赴押刑場,在深夜接近黎明,等待變得漫長,會輾轉、會不安、會焦慮:「我每天只在白天睡一會兒,一過午夜,我便開始戒備等待。我的雙耳從未聽見這麼多微弱的聲音,又能一一分辨得那樣清楚。當天空染上顏色,嶄新一天的日光流洩進我的牢房時,知道自己的生命又可延長二十四小時,便能感到欣慰。」這樣的狀態和上半場舞者著黑衣、扭曲姿態、頭以頓點展現神經質,燈光以spotlight聚焦,焦慮和矛盾不安感油然而生相似。不僅從視覺看到、也從聽覺聽到:「When we are lost in night, We do not lose our light.When distant suns do break, their light's just awake. This is me, ceasing all my fights, Trusting in tomorrow's eyes.」夜晚和夢境使人把白天隱藏很好的感知放大,恐懼和欲望佔據心靈,像在演單人默劇,似一張張表情誇張的照片,動作之不自然毫無保留地被傾洩、彰顯出來。在觀看的過程中是痛苦的,然而夢境醒來之詮釋,可以是出口或入口、愉快或悲傷、跳躍或低吟、狂喜或憤怒、清醒或暈眩,在這部份編舞者的安排似乎比較往負面的情緒來鋪陳和堆疊。上半場,是個很適合挖掘內心舞作,但如果想要進劇場放鬆可能就較不適切。
下半場跟上半場不同調性,來自羅馬尼亞編舞家暨多媒體設計藝術家康士坦丁使用韋瓦第的四季改編版來編舞,「時間」、「空間」、「力量」三者交錯互相勾勒出不同的畫面。編舞者安裝錄影機在舞者上方(約在燈具處),巧妙利用了投影把舞者的動態用不同的觀賞角度呈現出來,在觀眾席除了平視欣賞舞者也可以透過投影來俯視畫面,著實過癮,彷彿水上芭蕾之動態,也猶如小時候從小小世界看到萬花筒幻化多姿的幾何多彩圖形。舞臺上、由舞者拉出的平行紅線,在投影看起來像是跑道,且舞者是沒有辦法跨越到另一個跑道的,但從平視來看卻發現,低空爬行或者高處飛躍就能到達他方,平行線上的兩者不再沒有交集。因此、透過不同角度的觀看和詮釋,發現萬事萬物都是有轉圜空間的,端看你站在何種角度及方位。最後舞者們坐在舞臺上的不同角落(點),小舞者用線把每一個點串起來進而變成線,女舞者著紅色舞衣,投影幕上會明顯看到面,像極了星星彼此之間的連線。呼應到上半場編舞者賴翃中的話:「晨星雖是一發亮的星體,但在太陽之下卻不易被發現,而黑夜來臨,滿天星辰才正要清醒,怎麼選擇那一顆會指引你正確方向的星體?」
《光》
演出|高雄城市芭蕾舞團
時間|2017/08/05(六) 19:30
地點|高雄文化中心至德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