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陀麗。印度史詩《摩訶婆羅達》中,為了婚嫁於盲視國王,為不忍親睹家族百年殺戮而矇上雙目之公主,成為阿喀郎《靈知》舞作初始,手持長桿,探伺著跟前及虛空,緩步走進延伸橫長如花道般光照裡的女舞者,移動下盤重心,隨鼓聲擊起手勢;也成為了許芳宜這幾年與國際間編舞家工作經驗所帶回台灣製作《生身不息》中,合作最早的角色作品。
曾於2010年台北新舞台「新舞風」節目中演出的《靈知》,阿喀郎與當時飾甘陀麗的女舞者日本裔太古樂手砂畑好江(Yoshie Sunahata),結合了印度卡達克舞(Kathak)轉手與旋轉的步伐以及太鼓擊奏時的身體擺幅姿勢,在光線延長或橫直所創造的儀式性空間內,以竹竿撐地,以肉身為墊,演繹關係和命運裡的視與不見。許芳宜在2011年接續發展此角色。受訪時,回顧如何詮釋從瑪莎葛蘭姆的神話人物到《靈知》裡的盲視公主:「都不一樣,但追根究柢都一樣。因為都是人,都是女人。只要回到人,回到人性共通點,其實男人女人好像沒什麼不一樣。」從砂畑好江到許芳宜,演出者帶著那諸神話角色之故事之姿,確賦予此人物偌多身體到詮釋以至文化上的個人脈絡和性格,其戲劇情緒營造和造型線條的延展,恰與阿喀郎的內斂構成張力,形成對比。
身體的賦義和詮釋確是一個複雜的問題。從戲劇性強烈的《靈知》到惠爾敦(Christopher Wheeldon)編作幾無角色的《Five Movements, Three Repeats》。重複段落中,紐約市芭蕾舞團舞者溫蒂.威倫(Wendy Whelan)、泰勒.安格(Tyler Angle)、克雷格.霍爾(Craig Hall)與許芳宜在極簡約僅背幕藍色光照下身似剪影發展各自動作語彙;並在幾段發展中獨舞或男女雙人。在同樣動作中更可見到許芳宜所謂的「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角色」,其手勢、其沿背脊和腹部的運動,腳和地面的關係,或是被霍爾拖舉時身體狀態的細膩延展,相對於譬如溫蒂.威倫在雙人中每一足尖延伸,每一旋腿像指尖劃過地面般輕盈,或者四人同在舞台上時差異的身體個性及之間關係非常引人精彩。
而《出口 Way Out》則是許芳宜編作。以年輕表演者初始身體能量,以奔跑、以吶喊之姿、或融合街舞不規則的動態,折返跳躍,在光線穿透背幕打出如通道的光影,背後若現的敞開空間,加上音樂重拍所烘托出的巨大感染力;然而在群體的結構關係或畫面編排上,或因光線和景而受限於前後方向的移動,以至對於從「出口」所可能展開的動作發展與賦義詮釋上,都仍停留在展開的表層。但也已可見年輕舞者一種身體原發的爆發力。
也正是在此同一舞台,年輕舞者曾有一時躍起的身影,迴盪在溫蒂.威倫的芭蕾之姿,許芳宜對於角色的個人化詮釋,或像是《靈知》尾聲阿喀郎在微光下含蓄著巨大能量進入儀式般的甩盪又收斂一瞬,或許便是許芳宜回返台灣製作而連結了三齣作品欲創造愈動人的「生生不息」。
《生身不息》
演出|許芳宜&藝術家
時間|2012/10/27 19:30
地點|國家戲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