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幫「開幕又閉館」的臺中歌劇院暖身以打響臺中歌劇院的名聲,另一方面也逐步培養中臺灣的劇場人口,臺中國家歌劇院營運推動小組以「巨人來了」為號召,與中、彰、投表演藝術的地方場館合作,在中臺灣推出一系列可能已於臺北上演,或是在國際上具有相當表現的演出。第一檔節目於南投縣文化局演藝廳,以2013年首演的《少年臺灣》拉開序幕。靜靜座落小山丘上的劇場,有著單面希臘式劇場觀眾席的鏡框式風格,上演蔣勳文學作品《少年臺灣》改編而成的音樂劇。全齣戲兩幕十個段落組成,如同書中以「少年」為題,分篇書寫集合而成;音樂劇挑選並重新調整十個段落,全劇收尾在原來置於首篇的「少年集集」。此次在南投登台,更加強了《少年臺灣》地方感:就是這裡,這裡發出的地底能量,多年前共同撼動了臺灣。
大地震震出了共同體,全臺灣島各地的人都感覺到了,那時我們更容易理解同一個臺灣。但以「少年臺灣」為名的音樂劇,卻讓我一方面察覺各地的臺灣真的不必然相同,當然另一方面也益發感受民族/國家的共同體,真的需要「想像」。劇裡的十個片段,「少年龍坑」、「少年鹿港」、「少年笨港」、「少年九份」、「少年龍峒」、「少年豐山」、「少年西寶」、「少年鹽寮」、「少年南竿」、「少年集集」,除了最後一個以外,如果不透過想像,究竟他們如何連結成為共同體「臺灣」?的確是透過觀眾的想像,以劇場的敘事作為中介、以螢幕的地圖作為指引,我們不加思索地連結了十個獨立片段:他們正在說一個完整的故事,叫做臺灣。然而,如果先去除了這個想像,這十個獨立事件,從島嶼南端的龍坑到媽祖降靈的笨港、從歐羅巴(Europe)現身鹿港到豐山的大石頭或是西寶的部落,其實都未必說著只是一個共同(體)的故事,而是更多更多無法化約的複數(multiplicity)。
當然,無論是蔣勳或是時代音樂劇場還是都有意識地導向了一個共同體的故事與敘事。從「少年集集」開始或是結束,就這個設計來看,文本本身(無論是文學或是劇場)所極力讚頌的「出走」、所推崇的少年冒險精神,反而從來就不是離開,而是弔詭地亟力地將臺灣的複數合而為一。從演員時而以寫實第四面牆的表演,無視觀眾睜大的眼睛;時而將舞台情境帶回現場,以正視觀眾席,一字排開一身白衣地唱歌或陳述,都在在強化了看似多線卻合一的敘事企圖。雖然每個演員分飾多角、也分擔敘事、表演、或進或出,但概念始終清楚。他們都擔任文本的同一種解讀。倒是冉天豪音樂的多種變化層次,可能有了逸出了單一閱讀的背叛。
照理來說,如此清楚的閱讀路線,即使導演敘事方法並不單一,也不至於拖慢了演出的節奏。但可惜的是,場上欲利用幾台層架的拆解與組合,抽象地表達段落中出現的場景或情景(如礁石、防空洞、心境的糾結等),卻因為演員表演與道具生疏的關係互動,舞台上的抽象卻又與投影的實景並置,段落中過場調整抽象的層架以致花費過多的時間等,讓原本預期的演出時間硬是拉長了不少,進而讓最後一場本應堆起的共同感,或因演員與觀眾俱疲,打了折扣。
最後,身為中臺灣的居民之一,我非常珍惜就近就有認真而嚴謹的製作、深刻而足以反覆思索辯證的作品。引頸而盼地期待以臺中國家歌劇院立足中臺灣,透過其擘劃與推動,補上中臺灣長期在表演藝術創作與參與的舞台空缺。
《少年臺灣》
演出|音樂時代劇場
時間|2015/10/10 19:30
地點|南投文化局演藝廳